那地精似乎十分痛苦,连它周身生出的巨大根系都在摇摆,使得大地震荡,一圈圈沙土被搅得飞扬。
下一刻,它巨大的口器里,嘶吼出剧烈的尖叫,那地精立定,伸出两只“手”不断的抠挖着自己的脑袋,连震动都停止了一会儿。
程离不等对方反应,又凌空对着它挥去三道剑气,那血雾再一次消散,只见,那口器之上的一张女人脸,竟然睁开了眼睛!
那一双眼睛在地精的身躯之中不断融合翻转,鲜血一般的液体从它的身体之中流淌起来,如同一团团血肉绞碎成圆球。
从那一对眼睛周围的“皮肤”开始不断融合,越变越大,化作腐水和肉根,它嘴巴里发出怪异的声响,还带着骨头与骨头互相摩擦的声音。
银霜盖满丛林,那一头巨大的地精逐渐长出与人越来越相像的身躯,根系互相缠绕化作指骨,一双犹如石球般的两个眼珠,在眼眶之中不灵活的转动着。
它的“皮肤”上浮现出一张张人脸,那人脸有哭有笑,皆为拧眉和极力张大着嘴巴,那根系之上栓着无数冤魂,此刻全部趴在地精的皮肤之上。
这地精好似一个被冤魂寄生的蚕蛹,皮肤之上的人脸密密麻麻冒出半截张牙舞爪的魂体,在月光下狰狞面目的嗤笑疯狂。
一阵风吹来,都要使得这地精上的冤魂微微抖动起伏,好似田野上的麦浪。
但是程离知道,这两样东西,兴许还是共生关系。就好比从前云纹山的许含卿,人魂和槐树一起共生,只是因为并不吃人血肉,才不至于与邪气一同沦落。
而这地精不一样,不知道是这具地精的躯体吸收束缚了这些人尸的血肉,还是这些人魂控制驾驭着这地精的躯体。
这百来具人尸,又葬在山岗的背阴处,怎会不滋生怪物?
满月之夜,一切的邪祟都将吸收更加强劲的阴气,而它越长越似人的模样,程离明白,它约莫已经要到朔月级别了!
程离在几个月前,受鸿钧助力才跨过化境的门槛,在洛京古城也未曾亲手和朔月级别的邪祟交手。
但是她并不害怕,因为鸿钧有近千年的修为。
纵然她不敌,她手上还有这把绝世宝剑。
程离手腕一翻,一道道流转的金色电花在她周身舞动,雷法是所有修士皆须修炼的术法,因为雷击是邪祟最难逃过的天劫。
鸿钧剑身上沾染了她的纯阳血,对战邪祟的威力又将被放大。
鸿钧用心流同她说话:“主人,这怪物虽然外壳较为坚硬,但是动作奇慢,他那张嘴倒是软些,不如用其当作突破口。”
她听见这话,不由得有些心虚,她手中的乘黄剑沾了她的血,都不能完全砍断这怪物的根系,虽然这是个庞然大物,但是它的根系其实异常灵活,但是在鸿钧看来,都算慢的。
程离面不改色的点点头,倏地纵身往那邪祟飞去,金黄色灵蝶漫天飞舞,乘黄断剑流转着波光为她照亮一片明路。
涂灵雀无奈地蹙眉:“这异境与外界隔绝,连国师大人的黑鹰都未曾看见,百具尸体明明立了碑墓,说明有人敛尸,真的是怪了。”
她看程离打得火热,但是也不敢盲目上前,只好在这个得空处照看昏迷了的司危。
“醒了么?”她伸出手戳戳司危的脸蛋,“就算吸了一口尸毒,也不至于睡到现在啊?”
她用藤条将司危缠成一个蚕蛹挂在空中,轻轻地摇着:“你看姐姐我,现在还不是生龙活虎的?”
涂灵雀抬头便可看见程离游走在那怪物的躯体之上,只是那些耸动的游魂看着实在是恶心。
涂灵雀气沉丹田,歇息了会儿后又汇聚灵力,无数的绿色光点从林间朝她汇聚,她一捏诀,一道狂烈的飓风平地而起,卷起枯叶,朝着那怪物的面门吹去!
那怪物两只眼睛不灵光地转动着,面门上的血雾被吹开,那些飘动的游魂被风力压成一道弧形,几乎不能动。
法修所起的任何雷、电、火异象,皆自带罡气,有镇煞驱邪的能力。
那怪物作出委屈的样子揉揉眼,一道血泪便从他的眼角滑落。
程离趁着这个时刻,一鼓作气翻身从它的膝盖处跳跃,凌空踩这无数缠绕的丑陋根系借力,她沉吟一声,万丈光芒便从鸿钧剑尖处迸发!
无数雷电绕着程离的身躯,那雷电噼啪作响,攻击范围不断扩大,剑锋所过之处,皆爆发出剧烈而眩目的光华!
地精的口器是它最柔软与脆弱之处,程离横剑一劈,这剑气犹如白露横江,长虹贯日!
刹那间好似天地色彩都为之一变,程离纵身跃出十尺之外,逆着冷月之光,微微侧过身,精准而快速地将鸿钧收回剑鞘。
而她背后屹立的怪物轰隆一声碎裂,扬起尘土漫天,最后化作一滩恶心的血湖流淌。
涂灵雀仰着头看见这一幕,不由得目瞪口呆,一边拍手,一边叹气:“我侄寒声,你有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