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被雷霆之网囚住，又被水柱裹挟，根本难以挣开。

境外的月疏松了一口气：“她五行之术学得不错，竟然想出了用雷法与御水术困住对方。水为雷的载体，虽看不见雷霆流动，却具有更大威力。”

那人被囚在雷网之上，一袭绿衣被灼伤，周身涌动着噼啪作响的雷电之力。

涂灵雀轻轻吐出一口气，她点了点手指，对方便在罗网之中兀自燃烧起来，一会儿便化为了灰烬。

……

大雪纷飞，一个小童卧于冰湖之上。

他的脸被冰冻得泛起紫红，整个人不停的颤抖着，唯一一件御寒的棉袄也裂开了一道道口子，里面的棉花像飞絮一般飘了起来。

不远处，一个青年僧人着白色僧衣，手执禅杖立在漫天飞雪里，面容清瘦，目光沉沉。

此次来群仙大会的方丈缘觉大师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摇摇头，叹息道：“这千山镜真是高妙，慧具他瞧见从前啦。”

出家后，意味着之前的种种往事前缘皆要断尽，皈依佛门后，生命又如婴儿坠地一般重新开始。

“这是，慧具小时候啊……”缘觉大师眨了眨眼睛，眼中一片湿润。

十二年前冬，东心山。

大雪盖地，冰封千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慧具问。

小童卧躺在冰湖之上，听到这句话似乎瑟缩了一下肩膀，嗯了一声，以为是幻听，便不再搭理。

慧具走至冰湖上，蹲下来，禅杖发出一阵清响，惊醒了那小童。

小童约莫八九岁的样子，睫毛上落下一片霜雪，眼角周围泛起一圈红色：“你在……叫我么？”

慧具点了点头。

他动了动脚踝，蜷缩的更紧，断断续续答道：

“今年雪灾，粮食不够吃……阿爹去镇上了还不曾回来……”

“阿娘和妹妹，还没有喝下一口热汤……”他牙齿冷得打颤，“我想给……给她们捉一尾新鲜的鱼……可可、可我、凿不开这湖冰。”

于是他就卧在湖面之上，期待能以身体来暖化这冰。

慧具点点头，轻声道：“我来给你凿冰吧。”

小童呼出一口白气：“真……真的么？”

“嗯。”

“早些抓到鱼，给娘送去吧。”

那小童站起来，他的半边身子早已经湿透，还凝结着冰渣子，布鞋早已经破了个洞，露出的一截脚趾头已经变得紫红。

“谢……谢、谢！”他生起微笑。

禅杖轻轻点至冰上，一道裂纹便从两尺厚的冰层上生起。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原本十分厚的冰层便已经龟裂开来，变成碎冰漂浮在湖上。

游鱼于破冰处的窟窿之中探出脑袋，一个个骨碌碌的气泡纷纷冒上来。

邱长老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奇异道：“这鱼将因他而死，岂非杀生？”

“唉……”缘觉长老顿时泄气，仍然是为他辩解，“这是千山镜，一切便当不了真。”

那小童眼疾手快的用一柄弯镰插入水中，另一只手死死扣住一条鱼的腮，竟将一条一尺来长的鱼拎了上来。

邱长老哈哈一笑：“这小孩倒是机灵。”

“慧具他小时候在湖面上卧了六个时辰，也未曾化开冰，自然也抓不住鱼。这情境，竟是改了。”

僧人的步履十足的轻，连踩在冰面上都未曾发出声响，倒是那小童冻得两股战战，扑哧一声滑倒在湖面上。

他怀中的鱼一下子便溜了出去，还鲜活着在地上扑腾：“啊——我的鱼！”

慧具将小童扶起，而小童猛地往鱼那处冲去，又满心欢喜的将鱼抱起来。

“可千万不能……不能丢了鱼……阿娘生了病，妹妹还在等着我呢！”他手里的鱼仍旧在挣扎，鱼鳞滑腻，鱼鳍几乎要将他的手刺破。

那小童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他吞了吞口水，似乎已经看见鱼在锅中炖煮，冒着浓浓香气的画面了。

小童走得很慢，慧具便默默跟在他身后，并不言语。

东心山的山顶是一片湖，这里一旦入冬，便是长年的大雪，小童一家是山里的猎户，可惜雪灾冻死了许多生灵，连猎户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年纪小，却还是能在大雪之中分辨来时的路。

走了半个时辰后，小童有些疲乏了，便转身问：“请问你可以背背我么……我太累了……”

慧具摇头。

“那你可以帮我拎一拎鱼么？”

慧具愣了愣，片刻后道：“马上便到家了，你要自己走下去，趁着天还没黑。”

小童懵懂地点点头：“好吧。”

他们冒着风雪往下走，脚印深浅不一，再一阵风来，又看不见了踪迹。

古松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其余的树木皆留下光秃秃的杆子，走在树下的人十分小心，生怕惊扰了落雪。

小童终于在山坡上看见了自家的小木屋，他的嘴角几乎要翘到耳根之后：“家在那里——！”

他朝着山坡下冲去，此刻太阳微微露出了一点儿缝隙，将日光洒落在人间上。

慧具的心有一瞬间的刺痛。

小童推开门，只见一个女孩正坐在床榻边，一个年轻的妇女正半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可以看见她从前应该是个美丽的女人，可惜现在因为疾病而不由得面色发黄，眼眶深凹，连往日明媚的眼睛都失去了神采。

小童站在门后喊：“你为何不进来？”

慧具握紧了禅杖：“我是出家人。”

“出家人又如何？”

他思虑了片刻，还是踏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