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黑衣稍壮一些的修士慢悠悠道:“好啦,咱们都别吵了,等会还是要一起回家的。”
司危指着那黄衫姑娘痛心疾首道:“道友,你真是欺骗了我一颗真挚的心!”
这个黄衫姑娘对他做了一个鬼脸:“常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你自己要信我,怪不得别人。”
今天他们四个人在程离和司危面前演了一场戏,为了满足的就是司危这种画本子看多了的英雄救美的心思。
这三个人故意和黄衫姑娘打了一架,见程离和司危来了之后假意遁走。
黄衫姑娘抹抹泪,哭着朝程离和司危道谢,说若不是他们二人相助,自己早就淘汰了,她一整个下午都在给这二人献殷勤。
一边花言巧语,一边里应外合。
程离早就感知到有人在跟着他们,那姑娘趁着夜里,竟然还给他们点迷魂香,不过幸好程离发现得早。
程离自觉那姑娘说得没错,冷淡嗯了一声,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姑娘被哽了一句,继而如泄了气的皮球,长吁一声:“我不想回家——”
司危咧着个大笑容,趁着程离给这四人下了定身咒,便将这四个人腰间的玉签都掏了下来。
“唔,仔细一数,居然一共有七条。”司危惊讶道,“看来还有三个傻子中了你们的计谋。”
若不是程离摇醒这个傻子,估计他们手里该有四条了。
一只黑鹰落在了这四人面前,它歪着脑袋瞅瞅程离又瞅瞅被束缚的那四位,见到了司危手上的玉签,便扑腾了几下翅膀,准备为那淘汰的四位引路。
司危拍拍手,将那些玉签交给程离:“程离姐姐,若是没有你,我估计早就被淘汰了吧,这些都给你。你比我厉害,给你别人也抢不走。
“况且我还不是大乘修士呢,真是害怕呀,我要是进入十六强,那还不不得贻笑大方?”
他随意薅了一把草来,“所以我呢,见见世面就好啦。若到了危险时,你也不必在意我。反正嘛,我迟早会被淘汰的。”
程离摇摇头:“尽力而为便好。”
夜还很漫长,一阵寒风吹来,火堆里的星子飘渺,卷起旋儿往上空飞去。
顺着灰烬抬头,黯淡的繁星一点点从天幕之中显现出来,西方的半轮弯月越来越深,像是挂在树梢后的一盏灯笼。
几声凄惨的鸟鸣及近及远,山里不知从何时聚拢了淡淡薄雾。
程离讨厌这种天气,看不清暗处的对手,今夜她不敢睡,点着的火堆也就像黑夜里的一盏明灯,不知道会引来什么。
这一堆跳动的火,仿佛是这世界上最唯一的光亮。
火光映照在人的脸上,像是爬上了一层古老的花纹,程离的瞳子里闪烁着两点火,像是烧红了的琉璃。
司危打了一个寒颤,他道:“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冷了呢……”
这奇怪的雾渐渐大了起来,有风过,野草细细簌簌摇晃起来,像是有人躲在草丛背后偷笑。
露重夜深,浓稠的雾像是丝一般聚拢于围绕与山林之间,原来黛青色的群山已几乎没了踪影。
他们不由得想起了风信山庄的传说。
从前的半圣姚少青斩杀了全庄上下一百来号人,血流成河,整座山庄阴气逼人,只因为国师在庄内布下阵法,才堪堪褪去戾气。
程离站起来,却发现迷雾已经将他们二人包围,再一转眼,所见便就只有一片苍白。
“不会真的有邪祟吧……”司危压着嗓音道,左右不见人影,他又呼喊了一句:“程离姐姐!”
纵然隐山有异,但程离并不能从中感知到阴气波动,况且在国师眼皮底子下,又有何邪祟敢来犯?
这是人为!
而下一刻,司危已没了声响!
程离结印,自脚尖落地处一寸寸散开了八卦阵法,一只淡金色的灵蝶从她的指尖旋转着飞舞。
这不是邪祟来犯,是有人在暗中布下了奇门术法!
一阵大风刮过,吹散了周围的所有雾气,程离放下手,再一次睁眼望去……
她脚下站着的,并非什么隐山,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原野——
一丛丛绵延无尽的野草在此肆乱生长,风过之时皆低垂,犹如波浪一般翻滚,摇摇晃晃。
这漫长的旷野,只能看见天边和远方交接,蓝天上偶然飘着几朵云彩,但是只要视线往下,就不能看见一个活物。
几乎让人感到窒息一般的宁静。
远处,从一个小山坡的后面,突然冒出来了一个人影,那人低垂着头,一身白衣在风中晃荡。
程离渐渐屏住了呼吸,待看清那人面容后,瞳孔不禁微微睁大。
另一个自己,从这个世界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