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话到嘴边,又想起自己不依不挠的追逐程三问。
她最后什么也没说。
“咚——”有人登上塔楼撞钟,这钟以灌顶金刚杵为钟椎,是玄中寺所赠的,据说钟声有安魂定性之效。
钟杵后系着的一根红绸随风舞动,余音绕梁,飞出塔顶的勾栏檐角,传至隐山的每个角落。
这第一道钟声,预示着此次的群仙大会将要开场。
鸟兽散去,众修士犹如渺小的蚁点一般,不知道要入何处藏匿。
他们小心翼翼地握着自己腰间的玉签,生怕有人夺去。
隐山郁郁青青一片,偶尔有山间的一只飞鸟掠过,风吹草动之间,都引起人心惶惶。
一道道青蓝色的雀灵自长天之中翱翔而过,犹如盛大的烟花绽放,那是华蓥的标志。
玄中寺之人十足的低调,而青阳山修士历来独行。
不同的修士面对着乱成一锅粥的初赛,有人想着的就是躲,躲到最后,拾渔人之利。
而有些人,想到的就是夺。
只是这并不算得上好的方式,因为人在明处,若引来更强者又该如何?
所以夺者,一般皆同伴而行,只可惜,纵然是并肩而行,玉签多者才能有机会进入十六席位。
历年来此会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同门相欺可不少见。
司危跟在程离的身后,他修为根本难入大乘之境,程离早就看出来了。
他只是瘪了瘪嘴:“我什么都没有嘛,就是还有点钱,就拿了点走后门……我哪里能和这些修士一同打打杀杀,只是出来见个世面罢了。”
他不过才十七岁,阳光落在他的黄衫上,竟照出了几分落寞。
司危肩臂依旧是瘦弱的,立在石阶之上,犹如一根新竹。
程离淡淡叮嘱道:“那你跟在我身后,切莫走丢了。”
他连忙答应。
一路上参赛者过百,不过这一刻却几乎没了踪影。
她们走入了一片竹林之中,满山坡的落叶包围,竹影摇晃,风过卷来淡淡清香,只有一道道数不清的石阶在此蜿蜒。
“程离姐姐,我们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躲起来。”司危随意摘了一片叶,略微苦恼:“就是不知道能躲在哪里呢?”
“这片竹林也太难以藏身,也没什么山洞。”他摸着腰间的玉签惋惜道,“这就是走后门的代价吧,什么时候都想着躲起来。趁着还剩些时间,我们去哪里躲呢?”
程离背上负着剑匣,手里提着鸿钧,一席白衣落在青翠的竹林之间,犹如一个明显的靶子。
她想很装的说一声“我不想躲”,毕竟她已经入了化境,身上又带着鸿钧,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更怕引来修为更强之人,只道:
“我们往山下走,兴许有地方可藏。”
话音还未落,便有一阵大风刮过,林间有翩翩竹叶散落,竹影摇晃之间,头顶的太阳已依稀不可见,带着林荫深处自然的寒气。
有人凌空踏步而来,落在竹顶,让那竹竿微微的弯了弯头。
那蓝衣男子落在程离的二十步开外,他脚下的竹竿轻轻摇曳着,好似有鸟类落在其上。
他怀中抱着一柄剑,黑发一丝不苟的被银冠束起,只露出一双淡漠的眉眼,犹如寒山屹立。
烈风灌入他的袖袍,他缓缓道:“这位道友,你手中的剑我还未曾见过。不知……道友师从哪家门派?”
程离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
她微微蹙眉,凝气敛神:“无名剑修,流域程离。”
有无形的真气在他们二人之间涌动,竹叶无风自落,司危的鬓角滑过一滴冷汗。
青阳修士几乎皆服蓝衣银冠,幸好他是一个人来的。
白仙玄从前告诉她,青阳山有那么一位怪修,他不似寻常剑修腰间配剑,而是永远身前抱剑而走,似乎抱的不是剑,而是琴。
只因他怀里的剑是琴神。
琴神剑,剑鞘以古琴“鸣雪金音”的琴木而制,鸣雪金音以千年棺木为琴板,老而不朽,木质坚硬,通体漆黑,返阳五十余年,才泄去阴气。
出剑时自带凛冽琴音,坚劲清响,久转不灭。
此刻,程离已经听闻声响!
只因剑已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