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街并不大,石板的两侧皆住了几户人家,算得上是桃花巷了,只是这巷子里遍植桃花,春来时满眼粉红,泛着阵阵香气。
程离就住在这桃花巷的尽头,尽头的坝子里处种下了一颗百年老桃树,看起来似乎都将方圆三丈的地方笼罩住了,枝叶繁茂,粗壮的树干斜伸,约有人的腰身那么宽,抽出一条条枝叶。
枝叶上系着飘摇的红绸,犹如一位古老的桃仙为世人祈福。
程离从荷包之中翻出钥匙,碰巧遇上对门的一位约莫六十多岁的大娘挎着菜篮子从门里出来。
她起先是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道:“这是……这是程离回来了呀?!老张,老张你快来看看!”
有人咳嗽了一声,迈着步子亦步亦趋前来:“秀仙,你在大惊小怪些什么……哎呦!”
“真的是小离啊!好久没见了,快进来坐坐——”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走出门外,眼睛一抬瞧见是程离,便连忙向她招呼。
老张一瞧见程离,愣了许久才发现她身旁还站着一位紫衣人和一个小孩:“哎呦,这是郎婿吧,要两年没见了,没想到你孩子都这么大了……呜呜,从前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话毕,老张擦了擦眼泪。
荣秀仙白了老张一眼:“你人老了尽说瞎话,也不过才两年,这就算有孩子还能长这么大?”
“这小伙子看起来真俊秀啊,和我们家小素也有几分相似呢……”
荣秀仙和老伴张素年轻时在流域开了一家包子铺,攒钱多年后便在流域买了一处宅子,从此定居了下来。
她们二人原有一位儿子,名唤张素,只是在三十多年前,才刚满十六的张素便拜别了父母,跟随一位修行人出家去了,也不知道他入的是哪家庙门,这么多年,竟然是从未回来过。
如今两位老人已经六十有余,从前靠包子铺营生,如今六十多了,腿脚也没从前麻利,便关了铺子,安心在宅子里养老来了。
满打满算,程离已经和他们做了二十五年的邻居了,她们见程离从蹒跚学步到如今,程离也见证着她们的背一点点佝偻了下来。
年幼时,程三问若是接了活又不方便带程离去,便会麻烦这二位夫妇照看一会儿,一来二去,两家关系十分密切。
老张留她们吃饭未成功,便硬是给程离塞了一篮子的菜:“这都是自家人种的,新鲜的很!”
程离点了点头便收下了,寻思着明日去江边捉鱼的时候给他们也带一条。
推开门,一座清幽的宅子便映入眼帘,宅子左右各有厢房,中间是堂屋,庭院中央摆放了几坛花草,可惜由于无人打理,早已枯死。
庭院的坝子里放了一盏石桌,还开垦了一块菜地,爬藤的丝瓜竟还活着,冒着绿芽,结了一个又一个的花苞,待今年夏天正式开放,成熟的丝瓜坠地早已化作干瘪的丝瓜瓤。
程离推开堂屋的大门,一股灰尘的味道便铺面而来,她径直走向了柴屋,揭开锅盖,发现铁锅里也早已经结了一层灰。
高庭煜去老张家担了一桶水来,程离便烧了一锅水来洗干净锅瓢筷碗。
柳阳萱磕了几个鸡蛋在碗里打散,又加了些许盐巴,便提着菜篮子去河边洗菜去了,只是她一路上看见了烧饼铺,便又买了点小烧饼回来,给大家垫垫肚子。
高庭煜擦擦汗,找了一块砧板和面,几柱香的时间后,一块约莫十寸长的面团便出现在了他手中。
他熟稔地揉搓着面团,待面团韧得差不多了,便又用擀面杖将它们铺成一块极薄的饼状,洒了一把面粉,用刀切成了一指宽。
等他弄好,程离锅中的水也烧开了,他便站在灶头,朝沸腾的水里下面。
热气一点点冒起,烟囱升起袅袅炊烟,高庭煜又擦了擦汗,将柳阳萱洗好的菜洒了几把放进去。
“从前我营中有位西北的汉子,最爱吃的就是这种面,他教了我一次,今天我也来试试。”高庭煜对程离笑笑。
柳阳萱眼巴巴看着锅里冒着香气:“还有什么时候能好啊?”
高庭煜温和道:“快了。”
程离又在灶里加了一块柴,不一会儿火便烧得更旺了一些,高庭煜又盖上锅盖,跑去洗了四个碗出来。
有时候不得不说,高庭煜实在是一位非常贤惠的男子,他虽然自小在军营里,但是行事却十足的细心。
终于,高庭煜盛了四碗面放在了院子的石桌上:“你们不慌着吃,我还要煎几个蛋呢!”
他忙前忙后,又烧了火热油,最后在每个碗里放上了一个煎蛋。
一阵风过,柳阳萱深呼一口气:“好香啊……”
她连忙坐在石桌旁,捧着一碗面道,这面带着纯粹的麦香,连汤也是奶白的,碗里还漂着星星点点的猪油花。
鸿钧挑起筷子,浅浅尝了一口,给了一个不算太差的评价:“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