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离见此症状,不由得愣住了,回过神以后便扶起两位:“大叔,大婶,我不是什么仙子,只是云游的修士罢。”
柳阳萱歪歪脑袋:“你们刚刚说什么哇?”
那位大叔抽噎着,不肯起来:“我亲眼瞧见你从天上下来,又怎么会不是仙子呢?”
“仙子,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那大娘仍然跪着。
程离凝眉道:“二位先起来再说,我可受不起如此大礼。”
原来五十年前的地震发生后,洛水将整座洛京都淹没了,但是仍旧有住在城外或稍远地区的居民未曾搬走,他们寻来沙洲将屋子搬迁其上。
他们本来就靠着洛河这条大流捕鱼生活,并不愿意离开家乡,从前也并非是洛京的城里人,日子倒也没有什么变化。
大叔名叫徐有途,大娘名叫刘芳娘,二人自有记忆时便在洛河畔长大,不知是否因为常在河边讨生活,身子骨沾染了寒气,两人成婚后十年才诞下一子名为徐旭方。
大龄得子不易,便对徐旭方溺爱有加,关照多余。徐大叔不愿意儿子像自己一样一辈子打鱼,便送他去十多里开外的学堂读书,十四年来长成了一个半大小子,只是最近常常不听管教。
徐大叔抹了一把眼泪:“他好不容易从学堂回来,我见他又在逗弄水鸟,荒废学业,便忍不住打了他一巴掌……”
刘大婶呛他一口:“你打他做甚,孩子在学堂十天半个月不曾回来一次,你就打他!他读书不辛苦么?谁家孩子指着书读啊?你大字都不认得几个,还嫌人家不爱学!”
徐叔长嘘了一口气:“我也没用多大力气……这可怎么办啊,他一生闷气便跑了,我想着要不了多久就该回来吃晚饭了,结果都三天了!”
刘大婶满脸愁容:“寻去他平常相好的玩伴家中,也毫无人影,这方圆十里都是大泽,他又能躲到哪里去啊?”
她擦去眼泪,红着眼睛道:“此番瞧见仙子路过此处,还请仙子显灵,我刘芳娘愿年年供奉仙子,当牛做马不在话下!”
程离道:“刘大婶,你叫我程离便好。二位且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寻得贵子,这本是修行者的责任。”
徐叔听见这句话,化开了眉头:“多谢!多谢!三位还请屋里进,我来招待!”
高庭煜站在程离身侧开口:“方才施术时不慎掀走了屋顶,还请徐叔告知在下那里还有茅草,我去寻一捆添上。”
徐叔道:“不用、不用……到时候我再去割几批便可。”
刘芳娘掀开锅,舀了一瓢水掺入锅中:“三位刚来此地,家中无甚吃食,还请三位不要介意。”
“好嘞!”柳阳萱瞧着刘婶烧水的背影,恍惚中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我确实有点饿了……”
柳阳萱蹦蹦跳跳去往伙房里面打下手,程离便也跟着过来。徐叔实在拗不过高庭煜,二人便一起行舟去另外的沙洲附近寻茅草芦苇去了。
“程姑娘,这可使不得!您可是客人,我怎么好意思让客人干活呢——”她连忙将程离和柳阳萱往外赶。
程离轻轻摇摇头:“我坐着也是闲着,有手有脚怎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呢?”
“这……”
柳阳萱笑道:“大婶你且放心吧,我虽然年纪小,但是烧菜做饭可拿手了!”
三人便在厨房里忙碌起来,程离做饭的功夫十分生疏,便坐在灶头烧火,顺便问这关于洛河以及洛京的故事。
刘婶听到他们要去洛京寻亲,面色一沉,望向程离的眼睛都有三分犹疑,毕竟洛京早就在五十年前被大水淹没了,还能寻什么亲?
程离解释道:“嗯……从前夫君与我成亲后便久居流域,全族早已南迁,但是家中长辈仍对同族故乡牵挂,便托我们二人来看一看。”
刘婶送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我们居于此地,倒是常见寻祖来客在此吊唁先辈。”
“莫不成这女娃就是你二人的孩子?”刘婶仔仔细细瞧着柳阳萱,她觉着倒又不像。
程离又捡了一块柴扔进灶里:“她叫柳阳萱,是……我的徒弟。”
程离走南闯北一路下来,发觉自己真是学到了高庭煜的真本事,说假话不打草稿。
但是也的确没有办法告知二人实话,若是他们听见高庭煜的身世,怕是三个人都要被当作邪祟打出去。
柳阳萱听闻程离说完这句话,偷偷背着她抹了泪,又笑着去捞了一条鱼上来。
徐家靠洛河讨生活,一日餐食皆靠河中所赠。
刘婶准备的餐食十分丰盛,河里的各种鲜物:什么鱼啊、贝啊,莲藕啊皆蒸炸烤煮端了上来。
不需要多加额外的佐料,便可以吃出本味的香甜来。
待到高庭煜和徐叔各拎着一捆添顶的茅草,踩着暮色归舟之时,菜肴早已经全部烹饪好了。
徐叔刘婶尽心招待三人,待月色慢慢攀上屋顶,他便开始讲述这洛河五十年间事变后发生的往事了。
“我可真是怕,孩子被湖里的精怪迷了神志,拖入水中,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