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落,就看见所有的石人都抬起脚来,顺着她们周围环绕而跑,那一声声踢踏步调,本就是战场行军!
一群石人突然睁眼,脸上的表情各异,所有雕塑的头若机关一般扭动,而睁开的眼睛里面却没有眼珠,只留下一个黑窟窿,而那眼眶里却似活人似的,目光全部汇集在他们身上!
一瞬间程离呼吸凝滞,而不知什么时候那些石人雕塑挥着剑已经近在眼前!
白朝大喊: “这里的路进来的人只能顺着阴卦而走,而石人以阳卦设阵,一阴一阳,一动一静,阴阳相冲,动静而行!”
乘黄之剑已经出鞘,程离一剑斩断了石人的臂膀,战马嘶鸣!士兵呐喊!
高庭煜这边徒手拧断了石人的头,而卡在中间的白朝从兜里掏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咒贴在石人脑袋上。
但是片刻之间,被她看碎的石人碎段又自发合了起来!
“我们不能动,退回原位去!”因为动了,这阵法便阴阳相冲,源源不断的汇气。
高庭煜在一旁接他的话:“都不能动了还怎么退回原路?这些石人已经变幻了阵法,原路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了!”
程离跳起来踩在一个石人的肩膀上,极远处仍然有朝他们奔跑而来的士兵,她收着力气有下了一道剑阵。
九道剑气落下,直插石砖之上。
“这里太多石人了,我们根本砍不完,他们碎裂之后又会重合,根本不会倒下!”
高庭煜一掌拍地,一道裂缝顺着他的掌心往前蜿蜒,激溅起纷飞石块,石人的小腿被他的掌力震碎,但是却依然如磁石一般合拢,站起来挥舞刀剑。
白朝吓得冷汗直流,余光之中他瞥见程离的背影在刀光剑影之中穿梭,他不知道这怎么才算的了头,这石人碎裂之后依然会合并重组,只有白朝贴符才能将它们稳定下来,可如今又哪里有这么多符咒?
程离割开自己的掌心,起身踏在一石人的头顶之上,稍稍停留了片刻,就有好几只石手想来抓,她一翻身借力,连续踏过七八个石人,跃至高庭煜的身前,二话不说将他的掌心也划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他们二人一阴一阳,程离不顾高庭煜正流血的左手,便伸手覆过去,十指相扣,红色的鲜血从他们的掌心一点点滴落……
另外一边拿着法器斗石人的白朝大喊:“你们在干嘛?!”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里你侬我侬,十指相扣?!
高庭煜愣在那里,至见程离的剑从他们的掌心中的缝隙穿过,带出血色的痕迹,乘黄之剑受阴阳二气搅动,汇聚的鲜血顺着剑纹流淌,它周身发出明亮的浅黄色,几乎要照耀整座墓室。
石人以阳卦的顺序摆放,但本身却还是阴性的附灵,程离以阴阳二血交汇形成两道至纯却又彼此融合的血气,不分阴阳,却又至烈无比。
程离的阳气抵御附灵的阴气,而高庭煜的阴气冲和石人的阳卦。阴阳二者,冲气以为和,此为太和之气!
若要以寻常武力砍碎石人,这里万余石人,怕是还没砍完他们就要力竭而死,若是能借气而使,事半功倍!
程离挥剑,有斑驳的金黄色蝶影从剑身之中纷飞而出,顺着剑气落在石人头上,而被她的剑击中的石人便倒下不再重组。
她凌空反转,舞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一瞬间再一扑下而砍,光芒之中爆出万千金蝶,这便是从前程三问教她的:引灵术。
程三问修的法派程离很难入道,但是法术确实殊途同归。这法术本是用于除魔降妖,将自己的法力分散于借物而来的“灵”上杀灭邪祟,因使用者的不同而引来的“灵”便有所不同,程三问的引灵剑法是一只黑色的玄鸟,据他说从前有位祖师爷引来的是一只麻雀。
程离一身纯阳血,引来的是金色灵蝶。
那灵蝶慢悠悠的飞舞,但却怎么也抓不住,抖落金色的余影,程离跟随着灵蝶而动,身姿矫健灵逸,若一只白色的羽鹤。
乘黄之剑上有阴阳二血气,被砍中的石人便碎在地上不再爬动,程离如不知疲倦般挥舞着臂膀,转腕抬手一气呵成,竟然活生生斩碎十几余石人!
程离以剑尖发力,石人自头处开裂,裂纹爬满面庞与脖颈,最后应声碎开,变成片片青色石块,如碎裂的玻璃一般。
自她为中心的石人一个个碎裂,像是破碎的蚕蛹倒在地上,石人补位移换,争先恐后的涌上来拿着刀枪就要去砍,但是此刻漏洞已出!
石人动作极快,程离不敢怠慢,剑不敢停下,衣袍翻飞之间若一把极速的刀,最后一个!
她一剑刺向石人的胸膛,一阵金光在石人的胸膛之处闪烁,很快最后一个石人也化作碎块倒在地上不动。
程离捂住胸口,半跪在地上闷哼一声,她竟活生生砍碎了万余石人!她嘴角流出殷殷血迹来,高庭煜跑过去,将她扶起来,而他掌心的伤口早已愈合。
“程离!”高庭煜在另外一边捏碎了一个石人后,连忙跑过来一手捏住她的右腕,发现她的脉搏已是真气耗尽之相,将她扶在自己的怀中道:“我背你。”
白朝站在一旁看见程离像是砍西瓜似的砍了半天,心中又越发激起他对大乘修士的敬佩之情,连忙从兜里掏出丹药喂在程离嘴里:
“这是十全大补丹,吃了回血化气。”
程离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半边脸挨着高庭煜的肩膀,乘黄的金色光芒暗淡下来,只听铮铮然一响,那柄染血长剑便倒在地上,她竟是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高庭煜半跪将程离圈在怀里,她半阖着眼睛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感受着那丹药在自己紫府黄庭之间流转,平息自己的戾气,补亏益气。
既然入阵,那么最好就是以术法破阵。
以武破阵不是说不行,而是走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子,是最下等的路子,她本是大乘修士,也堪堪最后留一一条活路。
高庭煜又把她的手捞过来,一条豁口还在淌血,顺着她的指尖蜿蜒流到地上,也不知道是使了多大的劲,这个人对自己都下得去这么大的狠心,不过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里完好如初,像是从未有损。
他用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叹了一声。
轰隆声响,这石人阵已破,他们身后又有一道门缓缓打开,里面传来幽风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