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庭煜扶着程离站起来,她以剑为支撑立于高庭煜身旁,她发觉到他身上的阴气又渐渐重了起来,是又要逐渐靠近满月夜了么?
程离想她一个人根本制不住高庭煜,若是镜渚阁的人能帮忙,皇城天子脚下,一定有修士大能擅长经文超渡。
那六位修士一身黑袍,全身隐没在宽袍大袖之中,常人难以探测面容,为首的银线修士吐出一口恶气,踹了踹那倒在地上昏睡的蓝线修士一脚,大骂一声:
“废物!”
又是一道阴气!程离远远站在侧面便已经感觉到了,不对,是两道!
那两道杀伐煞气都从那两位银线修士的黑袍之下传来,令人作呕,但是仔细一闻,又似乎飘忽在风中难以辨认。那一位银线修士应当是个老者,尽管他佝偻着背脊,但是没有一个敢忽视他,他摆手示意那一位高壮的银线修士,其余的眼力见极好,赶忙帮倒在地上的那个同伴扶起来。
高庭煜扶着程离,他搂着程离的腰,以一种旁人看起来亲昵的姿态道:“娘子,为夫找你找的好苦啊!”
“咳咳、有劳你了。”程离无意之间对上那个黑袍银线的老者的眼睛,尽管她看不见那黑袍下面到底藏着什么,但是那种深冷的寒意爬上她的背脊,如同被蛇暗算一般。
“我们走吧,我饿了。”程离坚持转过身去拖着高庭煜走,她本想让他们带走高庭煜,但是那两位银线修士阴气产生,煞气极重。
她心里有一团迷雾,眼下,高庭煜至少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但是把他交给那一行人就不知道了。明明应该是受皇族指示的镜渚阁之中,竟然有人有那么强的阴气,那根本不是人了,她只在邪祟身上看见过。可是他们明明绝不该是……
“方才我看你望着他们那么入神,还恐你要将我交给那一行人。”
“你对我真好。”他扶住程离的双肩,程离只不咸不淡地摇摇头,低垂着眼眸。
“道长,你已答应了要完成我的夙愿的,我要回洛京,你可不能反悔做小人。”
他的掌心不如从前温暖了,果然这只邪祟的体温要随着着月相轮换,在满月之夜阴气最盛的时候,他必定是阴气最强,也是将会引来天罚最虚弱的时候。
高庭煜抱手有些气愤了:“和你说话你又不回我!”
“好,我会助你完成生前遗愿,但你必须发誓,不可杀害任一凡人。”高庭煜占上风,程离只能一边答应他一边再做打算。
高庭煜四指并拢,郑重起誓,但是又转念一想,若他自己真是邪祟,哪怕是就算不食人也要吸取阳气了,他吸谁呢?
程离纵然万般不愿,也没有其他法子,只得不甘愿的答应他。
程离转过身子对他说:“你的手又开始冷了。我不会反悔,等你完成夙愿就去玄中寺罢,眼前我们还是好好做些打算,那镜渚阁的人里面,有阴气。”
眼下出现了三波阴气,一道高庭煜,一道红衣女子,和那镜渚阁修士,程离无法分得清是敌是友。
“阴气?那可真是有意思。”
程离揉着肩膀道:“到了洛京,沧海桑田,也许你只剩下牌位一副了,早已与亲人阴阳两隔,你不痛苦么?”
高庭煜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道:“凡尘众人不都在受着阴阳相隔之苦么?死,或许没那么可怕罢。”毕竟很少有亲者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么一想大家都挺惨的,他如此开导自己。他反倒是幸运了,还有机会重新来人世走一遭。
“方才你说我手冷,但我却是不知,你且再仔细摸摸。”高庭煜捞起她的手,面色一片淡然,正经肃穆,仿佛只是真让她探探自己体温那般,程离想要动,却发现他掌心藏着一个东西。
他把这翡翠吊坠搁在程离手心,道:“我看你的佩剑还少了一个剑穗,诺,这个给你。”是刚刚程离看上却没买的剑穗。
“你们修道之人,想来是最看重自己的佩剑的,道长切莫嫌弃,快收着吧。”他的眼睛在灯下熠熠生辉,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画皮鬼。
“多谢。”程离不好拂了他的意。
“你为何不将自己的佩剑修缮一番呢?”这把剑名为玄烛,但瞧着就如同普通铁剑一般,完全看不出这是皇室配剑。
高庭煜道:“玄烛之剑,只有天子麾下的铸剑师一派才可修缮。”又给他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