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过多再加上没得到及时补充,连禾的嘴唇早就干裂破皮。他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算不上美观,但事实就是这么难以理解。面对这样的他,神毫不犹豫地亲吻上来了。
祂的吻很娴熟,怀抱他的动作也像实践过千百遍,手掌温柔地拖住他的后脑,将他拥入怀中。有那么一瞬间,连禾差点以为吻他的人就是肃眠。
他恍惚了一瞬,抬手想环抱身前的人。
掌心贴上祂的身体时,那冰凉的触感令连禾立刻恢复理智。
他的心口泛起尖锐的疼痛。
这不是他的爱人,只是一个披着他爱人的皮的——怪物。
神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依旧抱着他不撒手,连禾一时气急,恶狠狠地咬了祂一口,动用全身力气把祂推开。
神被推开了,没有第一时间继续凑上来,而是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破皮的嘴唇,眸子里带上了些茫然。
祂破皮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就这一点来看,一切外力都无法对祂造成有效伤害。
“你做什么?”连禾狠狠地擦了几下嘴唇,干涩的地方经不起他这么粗鲁的动作,几下子就破了口子,腥甜的血立刻泛开在他的口腔中。
神望着他,没有说话。
更准确地说,祂从降生之际开始就没有张口说过话。连禾不确定祂是不会说话,还是不懂人类的语言。
他们对这个重新降临的神有很多未知。祂的脾性如何?祂的食物还有什么?祂的弱点是什么?这些一概不知。
不知道祂的性情,也就摸不清祂的脾气。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的怪物,弱小的人类应该尽量克制回避,避免激怒祂。但连禾现在怒火中烧,压根不想管别的,他瞪着神,怒骂道:“你发什么疯?想吃掉我就直接吃!别他妈在这里恶心人!你以为你顶着肃眠的脸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
面对连禾连珠炮似的发言,神有些无措。
人类的语言对祂而言有点陌生,祂需要慢慢分辨他们说了什么。
以前其他人类或血族对祂说的话祂都不屑一顾,祂懒得搭理这些弱小的家伙。但连禾不一样,祂想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但多年未降世,祂又鲜少接触人类,对语言的敏感度已经降低了。
祂现在越是急着分辨连禾说了什么,就越是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
祂的小人类好像很生气,嘴唇也破皮流血了,说着说着就要站起来离开。
神不想让他带着怒气离开,于是伸手拉住了连禾的胳膊。
祂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安慰他才能让他平静下来,只是本能地不想让他离开。
连禾被祂拉得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撞在祂的胸口上。稳住身形后他更加火冒三丈。
这个该死的家伙仗着自己长了张肃眠的脸就胡作非为不说,还试图用武力压迫他!
连禾越想越气,铆足了劲儿给祂脸上来了一拳。
这一拳甚至都没能破防。
神的脸上依旧白白净净,一丝痕迹都看不出来,好像刚刚打到祂的不过是一团棉花而已。
连禾:“……”
妈的,更气了。
不知是不是连禾的错觉,在他动完手的一瞬间,他看到对面的男人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露出了有点委屈的样子,跟平日里肃眠委屈的模样如出一辙。但那样的表情仅仅只存在了一瞬,在他眨眼间,祂就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放开我。”连禾冷冷瞪着神。
神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思索了一下他话语中的意思,然后缓慢地松开了两只苍白的手。
原本缠在连禾身上的藤蔓跟衷心的小狗一样,看见主人主动退却了,也跟着松开了连禾,重新退回阳台上充当一团难看的装饰物。
没了阻碍,连禾起身准备离开,结果又被神抓住了手。
“你!”连禾气急败坏,刚想骂人,就与祂那双红褐色的眼睛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跟肃眠的眼睛一模一样,但连禾知道,这幅皮囊之下已经不是他的爱人了。他看着那样一张熟悉的脸,突然就有些失力。
心脏痛得厉害,曾经吴清素把他丢到仓库里让他自生自灭都没能让他留下一滴泪来,连禾几乎已经忘记了哭泣是种什么感觉,此时他却不受控制地流下泪来,一滴接一滴,很快就沾湿了他的脸颊。
人类之所以流泪,往往是因为感受到了痛苦。
神看到连禾流泪,以为他又哪里不舒服了,有些慌乱地牵起连禾的手,想仔细查看他身上哪里不舒服,就听到连禾一字一句地开口:“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我倒宁愿你人如其名,一直长眠不醒。”
蓦地,神感受到了胸膛深处传来的痛感。
祂听懂了连禾的话。
连禾希望祂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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