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的声音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整个世界都为之颤动。
肃眠的意识昏昏沉沉,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安琴如几人远去的情形。他想跟上去,却好像陷入了泥沼。
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血猎的大部队,选择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腿像是被别人操控了一样,迈过半人高的草丛,一深一浅地踏入土壤当中。
他能听到一种声音。
类似于诵经的声音,好像有成千上万的人在用一种他不甚了解的语言诵读着奇怪的咒语。他们的声音合为一体,整齐划一,却又密密麻麻分不清吐出的字符具体是什么。耳朵深处酥酥麻麻的,被这种奇怪的声音掌控了似的。
除了诵读的声音以外,他还听到了间或不断的“砰咚”声。
一起一伏、一跳一落。
是心跳声。
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的心跳声。
是谁的心跳?
这个疑问出现的同时,他的心底给出了答案。
是他的心跳。
可是他的心跳为什么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夹杂着心跳的声音好像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吸引着肃眠一步步往前。
他的意识依旧不甚清晰,视线中的一切画面都像是被泼了一层油彩一样,呈现出奇异的颜色,有些色彩甚至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颜色。
视线的边缘全部模糊不清,他像隔了一层带着雨水的玻璃似的观察着这个奇幻的世界。眼帘中唯有一点格外清晰。
——那是一个亮着光的山洞。
他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朝着那个山洞前进。
两旁不知何时出现了很多只血奴,与先前攻击他们的血奴不同,这些血奴依旧维持着正常的人类模样,样貌甚至算得上清秀,但红色的眼睛却暴露了他们现在的身份。
这些血奴没有攻击他,齐刷刷地站在两边,为他展开了一条通道。他路过的地方,血奴纷纷低下头来,以一个虔诚的姿态面对他。
肃眠有些抗拒继续前进,但对于血奴的这些行为他却见怪不怪,好像已经习惯了被人这样毕恭毕敬地对待一样。
但他抗拒不了。
那声音好像在催促着他,催促他赶紧取回自己的东西。
山洞越来越近了。
心跳声也越来越大。
肃眠心中的抗拒一点点消散。
他的东西落在了那里,他得赶紧取回来。
他加快了脚步,踏入山洞。
山洞里点着数百只蜡烛,洞壁上有用金色的液体画下的咒语。那些字符肃眠曾经见过。
可是是在哪里见过呢?
记忆到这里就又断了。
除了蜡烛和咒语,山洞里还站满了人。
他们穿着纯黑色的教袍——是古陨教的人。
肃眠意识到了什么。
可到了这里,一切都已经晚了。他被拿回丢失的东西的思想所吸引,一步一步地,站到了山洞中间的六芒星图案上。
·
天空中白光一闪,过了半晌便是沉闷的雷声。厚重的乌云好像随时都会坠下来一般,看得人不免心生烦躁。
闻人鸢站在山腰,居高临下地看着肃眠一步步如提线木偶一样进入山洞。
他的动作太慢,闻人鸢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嘟囔道:“快下雨了……希望他能在我被淋成落汤鸡之前完成降神仪式。”
“很快了,很快了。”他身边的血族一心一意地盯着肃眠,根本无暇顾及周围的情况,如同世界上最狂热的信徒一般紧紧盯着自己的神明。
“只要【神明】降临,我们血族就会重新掌控一切!祂会赐予我们在太阳下行走的权利!会保护我们不再受银器伤害,到时候人类根本奈何不了我们!”血族像给自己洗脑似的喃喃念叨,眼中满是欣喜,好像设想的美好世界就在他眼前一样。
闻人鸢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觉得有点好笑。
说白了,这群人期待的根本不是原生的【神明】,而是一个可以实现他们愿望的、任由他们操控的傀儡。
“就不怕【神明】不听你们的,自己做主?”
“不会的。”血族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们拥有掌控【容器】的技术,自然也能掌控【神明】,【神明】的力量会为我们所用,我们血族终将成为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他这么笃定,闻人鸢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闻人鸢咂摸了一下嘴。
他喜欢漂亮又有灵气的东西,原本的肃眠也算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一想到那么有灵气的一只小血族要变成任人宰割的傀儡【神明】,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他的遗憾仅仅是失去了一个漂亮观赏物的遗憾,真正会遗憾到死的,估计是连禾那个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