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九点多,徐雨嫣还是从旁人那里打探出来的消息。
为了确保达成季度考核的指标,营销服务销售人员作为投保人,拆单挂靠不同销售人员名下保单109份,在短期一年内投保退保,涉及金额105万元,销售人员70人,平均承保期91天,存在举绩不实、虚挂人力的问题。
这70人是人力资源部一个一个查出来的,一轮名单查完了还要挨个儿找人谈话。
姜末他们小组因为全是实习生,是公司最最底层的牛马,到十点多还没有人来通知让下班儿。
外面天色昏沉到漆黑不见五指,津城已经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有人家里打来电话问怎么还不回去,那个拿着电话的女孩子哭起来,说公司不放人她不敢回去,怕没通过实习就被开除。
姜末听得心烦,抬手看了眼表,快十一点了,本来就没她们什么事儿,还磨磨唧唧拖拖拉拉的不放人。
姜大小姐不耐烦了,好脾气了一整天,这个破公司算是把她最后的一丁点儿耐心都磨没了,拎了椅背上的包包,在一众实习生惊异地目光中,淡淡道了句:“我家里还有事儿,先走了。”就淡定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扑在走廊落地窗上,蜿蜒成水流。狂风大作,高大的棕榈叶被吹打得屡屡撞击掀翻在玻璃上。
姜末出来时,走廊迎面而来的是刚刚接到上面裁决书的Barry,他满脸情绪,抬眼看到打扮精致的实习生都拎包准备走人了,满腔情绪上来,张口喊住准备回家的姜末。
“新来的。”
姜末抿抿唇,在灯下站的笔直,她今天穿了荷叶袖白衬衫,但凡识货得一眼能认出这种细软且有形的料子价值不菲,叠搭的及膝包臀长裙衬得少女身段窈窕似荷塘细柳。
Barry眯起眼来,细瘦像是山羊脸型带着几分审视的在她身上盯了几秒,蓦地笑了,藏在眼下的情绪讥讽且带着几分高高在上。
“咱们公司实行的弹性下班时间,现在这个点儿大家都在严阵以待等待层层核查,你打扮的这么漂亮拎包准备走,是准备去做下一份工作?”
面前说教的男人明晃晃的讥讽与不言而喻几乎摆到台面上来。
姜末本来准备忍一忍息事宁人,被点了个正燃。
她抬着头,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瞳几乎能燃起火儿来。
Barry还没意识到危险将至,难得逮住个漂亮的实习生,将他这通被出卖的火儿发泄出来,他摸了摸下巴,一副不屑的姿态,“既然这么缺钱,就不要来松明,松明缺的是人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
在姜末手里某限定的硬皮镶钻包包攮到Barry脸上时,不约而同响起两声尖叫。
一声来自办公室看到姜末走了,也拎了包想跟着偷偷溜走的徐雨嫣;一声来自刚去楼下撑伞接了新任组长,恭恭敬敬带着人上来的Lily。
姜末用力极大,Barry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糊到脸上的不明物体砸得连连后退,小腿撞到绿植花瓶,失去平衡,一屁股坐进造景人工苔藓从,常开加湿器与浇水的地方泥土湿泞柔软,连人带下去蹭了一裤子泥与草。
Barry被摔蒙了,大张着嘴巴,精致用摩丝定型的背头上还粘了绿色不明植物。
空气被这突如其来的“打脸”凝固住,像是某种隐秘而漫长的空白格。
还是姜末最先反应过来,她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勾人夺目的眼眸染上几分惊诧,手指半掩着唇瓣,“哎呀,您怎么好端端走着突然摔倒了?”
那惊讶的表情惟妙惟肖到后面的徐雨嫣都想拍案叫绝;惊讶到坐在地上的Barry都怀疑是自己摔倒了故意委屈她。
“你——”Barry瞪着眼,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姜末,“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用包砸得我!”
他猛地站起来,“在公司里敢公然推打老员工,我看你是不想在这里混了。”
姜末何其无辜,“我没有。”
Barry气急了,气到笑出声来,“好好好,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姜末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挎上包包准备离开。
“姜末。”忽然一道温沉磁性的嗓音响起。
仿佛于窗外的暴雨,走廊的混乱由此隔开一条泾渭分明的帘线。
姜末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Lily,以及她身后跟着的男人。
五官立体,眉眼深邃,男人鼻梁上架一副金丝边眼镜,斯文儒雅。
姜末有点懵,这张脸莫名的有点熟悉。
还没等她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人,Lily连忙介绍,“姜末,刚刚内部给你们分了组,这是你的新组长,沈却。”
姜末宕机的脑子急速转弯,对上沈却温和注视过来的漆黑桃花眼,里面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疏离笑意,与那天在保利燕璟和颂站在假山后打电话的男人面孔重合。
轰地一声。
她觉得自己大脑的所有的神经都运行过载烧糊宕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