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有冒犯,下官……还是不说了吧。”
毕竟,北方军乱纪违律,这种话郭越是不敢当着小侯爷的面说的。
赵洵当然明白郭越的意思,他没护着,也没妄加猜测,只是道:“我毕竟已离开军中许久,不知道现在军中是何情况。不过军中素来循规守矩,应当不可能在短短半年中有如此大的骚动。”
郭越点头附和,“也确实。”
本来萨汗的一事就未查明,现在又多出这件事,郭越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这要如何是好?再说这事儿……若是如实上报,岂不是将话柄拱手让人?”
姜慈在一旁听着,她本来对朝中之事不太了解,这会儿又牵扯上军中事务,更是听得困惑。
她便问道:“若是边境骚动,上报不是为民请命,功德一件,为何会成为话柄?”
郭越在一旁叹气,解释道:“姑娘不知道,这事儿可复杂得很。先不说大人如今居于京城,就算之前身负军命,但那也是过去了,如今再过问军队相关事宜,圣上看在眼里,难免会觉得大人对军中之事仍有惦念,且不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是触那位霉头的事。”
“除此之外,不管是不是军匪,这事儿定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总不能那么巧,常捕头他们前脚刚到,后脚就出现了这些事。”
姜慈听懂了,“长期受扰,却无人提起,莫非是当地的人寻不得门路?”
郭越叹了一口气,“问题就出在这儿,边境亦有官员驻守,如若这件事由侯爷上书,那便是越过这些人……”
姜慈点了点头,明白郭大人话外之意。
“所以说……眼下这事儿要……”
郭越说罢,在一旁小心看了看赵洵,等候发话。姜慈算是看出来了,方才那一番话与其说是郭越为她解答疑惑,不如说是郭大人借此机会极力劝阻赵洵切莫“多管闲事”。
若是别人,郭越恐怕也不用这般费尽心思,但是眼前这位小侯爷初入官场,和那些老油条可不一样,指不定满腔热血,什么也不管就找到皇帝面前去了。到时候不仅大理寺的事没解决,还要生出其他事端。于情于理,郭越也不想短短一年之前再换个上司来,他自然要在旁边拉着。
“这事先搁置吧。”
过了一会儿,郭越听到赵洵这句话,心中如一块石头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
“那下官就先行告退,大人有事随时传唤。”
“嗯。”
于是,屋子里又只剩下两人,还有一个卷宗盒子。
说起景同天,姜慈就不免想到江南时的事,也就是自己初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发生的事。
那时候她尚不知情,也只是跟在赵洵身边时,听他们提起过景同天的案子,真正的案情调查却从未接触过,不曾知晓事情全貌,如今看来,也许围绕着这件案子发生了诸多事情,莫非是这位景大人身上藏有什么秘密吗?这让她对面前这几份卷宗多了几份好奇。
她想拿一份卷轴出来细看,但想到这毕竟涉及大理寺机密,便回头准备询问小侯爷同意,谁知赵洵还坐在那若有所思,眉头紧锁。
方才赵洵果断下令,倒叫人差点忽略他曾在北边戍守十余载的事实,而今虽已卸任北方军,但说到底军中多的是他往日同僚,眼下军中起异端,他不可能不担心。
只是换位思考,也能明白赵洵如今两难处境。此时京中大理寺旧案推进尚且受阻,若是再抬出边境之事,恐怕就不是皇帝敲打两句的事了。正如郭越所说,现在朝中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赵洵,巴不得他做点什么逾越之事来当做话柄,可见赵洵这位大理寺卿在京中并没听上去那么自由。
姜慈便问:“大人,可是放心不下北边的事?”
赵洵闻声回神,他先是摇了摇头,又沉思片刻,才道:“若我还在军中……”
若他还在军中,恐怕就不会有这些外有内患,百姓也免去其苦。
可惜,眼下以大理寺的身份,不仅无法行动,更毫无立场可言。
姜慈对朝中权势不太了解,不好乱出主意,只是能想到赵洵如今左右为难。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卷轴,不由叹了一口气。
赵洵看她,“何故叹气?”
“如果这次边境之事与北方军无关,那岂不等同于异族来犯?”姜慈道,“想到十几年前,陈国与外邦定下协议,双方外来有律可循。我还以为陈国和外邦已是和睦相处,如今看来,深藏其中的事情竟如此之多。”
赵洵闻言,看到她手中的卷宗,目光顿了顿,“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