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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慈在昏迷中听到有人在说话。
是云歌?
姜慈的记忆还停留在云歌在巷子里喊她,后来怎么样了?
姜慈一着急,想着赶紧去找云歌问问,谁知道一睁眼,面前竟是一方她从未见过的庭院。
这仿佛是冬天,四周白茫茫一片,庭院里的池塘上结了一层冰,她不知道自己站在这儿干什么,只觉得整个人都快冻成了木棍,正想离开这个地方,一抬腿,只感到脚都麻了,身子不稳,往前一扑,摔倒在地。
她冻得都不知道痛,手撑在地上准备爬起,往前一看,却傻眼了——这手为何这么小?
她连忙低头再看,只见整个身体都是小小一只,估摸着还是个十来岁的孩童模样。
不等她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责难的声音传来。
“姜慈!你又在偷懒了!为何不去和姨娘学女工?”
姜慈转过头,看见一个嬷嬷模样的人十分生气地朝这边走来。姜慈也不知道自己站在这儿干什么,所以一时无话,可看在旁人眼中,这大概就是沉默地反抗。
果然,那嬷嬷又道:“下次再见不到你去学,老爷也是要生气的!你现在还小,不懂这些,这都是为了你以后好!你看谁家的小姐不会绣个花什么的!”
姜慈没说话,手脚好不容易能使上力了,她默默从地上爬起来。
她心想:都是为了我好,却不见你来扶我一把。
那嬷嬷走近了,不待姜慈看清她的样貌,却见眼前一切又变得模糊起来,她所在的场景似乎被时空扭曲,再一转眼,她发现自己又来到了一处荒芜人烟的河滩边,她方才站定,只听身后又是一声斥责,一个男人的严厉声音传来:
“姜慈,你怎么又在发呆,昨日教你的那套剑法可学会了?”
这是她习武的师父?
姜慈想看看此人什么模样,但不等她抬头,却感觉到一个温热宽大的手掌覆在自己头上,轻轻地拍了拍。
很温柔。她没想到姜慈的师父是这样的。
只听那师父接着道:“明年你就该出师了,若不好好学,到时候该如何向主公交待?”
主公?
又是这个主公,这到底是谁?
姜慈想问,但她刚张开嘴,眼前画面又再度变了。
这一次不同于之前,周遭忽然变得阴暗无比,与其说这是一间屋子,不如称其为“牢房”更加合适。
屋子里很安静,姜慈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把剑,不远处似乎躺着一个人,昏暗的光线下,她看不清对方的脸。
这时,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屋外明亮的光线晃得她睁不开眼,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见来人一双不沾一点灰尘的靴子。
他仿佛是怕屋里地上的血弄脏了他的鞋,只迈进门口一步,就站住了。
姜慈听见他笑了,随后用一种极为古怪的声音道:“姜慈,你果然不负主公厚望,将这一套剑法练至炉火纯青了。”
随着他说话,屋外的光线似乎有了某种生命力一般,从门口不断延伸至屋内,最终触及地上躺着的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只是青丝掩去面目,白衣一片殷红,一瞬间,姜慈只感到自己剑上的血迹分外刺目,她手一抖,剑掉落在地上。
门口那人又笑了一声,似乎真心觉得这场面十分值得庆贺一般,问姜慈道:“手刃师父的感觉如何?这可是主公的良苦用心,你往后一定要记得,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是赢到最后的人。”
姜慈闭了闭眼,眼前的黑暗暂时消散,再睁眼时,她却坐在一面铜镜前,面前是一块未完成的刺绣。刺绣到一半,却不知怎么的,又突然被毁了,牡丹的针线被挑乱,桌上尽是狼藉。
她抬头望去,铜镜中映照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她的长相,已与现在别无二致。
只是那时的脸上充满了某种厌恶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窗户忽然被人敲响,不用她回应,来人已径自推窗而入。
“主公让我告诉你,赵洵不日回京,你且做好准备。”
姜慈听见自己说:“这计划真的可行吗,我都没见过这个赵洵……”
来人说:“你无须管这么多,你只需绣好你的花,做好你的侯府夫人。”
姜慈握紧针,不发一言,心里百转千回的是,为何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依旧要走到一步,那她学武是为何?她一路走来,手上沾染鲜血,就为了嫁与赵洵,成为深居府中的一枚棋子吗?
对方好像看穿她心中所想,问道:“这是主公计划关键一步,你不愿?”
“我……”
姜慈一开口,说过的话都已经模糊远去,画面几经流转,最终回到了故事的起点。
只不过这一次不在画舫上,而在冰冷的水流中。
姜慈任自己在水中缓缓下沉,看着愈发遥远的水面,那一点微弱的光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她感觉到自己笑了一下。
那是姜慈在笑。
……
一股窒息的感觉瞬间袭来,姜慈在睡梦中被呛了一下,不住地咳了起来,她猛然睁开了眼,看见云歌正坐在自己对面,脸上满是担忧。
云歌:“姜慈?你怎么了?是哪儿疼吗?”
姜慈回过神,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