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场景使塞米拉沉浸其中,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鱼、波浪和赛维给吸走,她在思考如何通过编织法阵释放魔力,再以蓍草为介质与湖鱼共鸣——在她看来预言就是一种共鸣,至于身下何时多了个温暖的坐垫.......她丝毫没有察觉。
塞米拉又想到,也许自己能通过尤加利看到别人的记忆也是和预言类同的共鸣,只是机制还没有被她摸清。
尤加利法阵触发的记忆......她突然想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啊!”赛维身上的火焰已经消失,她突然大叫着从毯子上跳了起来。
随即而来的是刀剑出鞘声,拉尔夫一手执剑一手环着塞米拉的腰际。浓雾从四方山坡上如野马般奔腾而来,不过三十秒已漫过远端湖畔,雾中突然飞出一只乌鸦,未等拉尔夫挥剑,卡拉瓦乔女士从袖中丢出一个编织法阵,透明的屏障在空中张开,将他们四人与小半个湖面罩在其中。
黑漆漆的乌鸦接连不断地从鸟卜者的小屋飞出,撞在屏障上砰一声碎成血腥的肉块,粘稠的猩红色液体很快将屏障那侧糊上,只能看见大片血红。
塞米拉心中震悚:“哪里来的这么多乌鸦...简直就像是...”
“快!”卡拉瓦乔女士顾不得形象,喉间窜出尖利的呼喊:“快把湖面上的文字记录起来,赛维!”
因魔力耗尽,赛维连起身都困难,顾不得其它,塞米拉挣开拉尔夫的手冲向她身边,从包袋中取出炭笔和羊皮纸,握着赛维的手协助她记录。
赛维的手在她手心发颤,“那边...”赛维颤抖着说:“那边的湖水被搅乱了。”
有一两只乌鸦聪明地察觉到湖面上的水纹,在屏障之外扇动翅膀,最边缘的花型符号因此只能看清茎叶。
“不管了。”塞米拉抓着她的手,“能记多少记多少。”
拉尔夫举剑站在她们身后,随时警惕那些乌鸦的入侵。卡拉瓦乔女士在一旁维系着屏障法阵。尽管她并未显出任何力竭的迹象,但这个法阵笼罩了将近一个宴会厅大的湖面,她们都知道无法支撑太久。
“赛维,现在你一个人可以吗?”度过最虚弱的几分钟,赛维至少恢复了书写的力气,她强忍着恐惧向塞米拉点头。
浓雾已完全将屏障包裹,水汽凝结在屏障上,甚至冲刷开部分血迹。除了专心记录的赛维,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乌鸦的肉块密密麻麻地铺在小屋的栅栏外,塞米拉数着一层...两层...三层,但小屋黑洞洞的窗牅里仍有源源不断的乌鸦飞出,而翅羽又纷纷扬扬落下。
卡拉瓦乔女士露出近乎愤恨的神情,而塞米拉也意识到同一件事——鸟卜者会用遗民法术。如塞米拉之前和拉尔夫解释的,使用遗民法阵不能说明什么。但鸟卜者能操纵乌鸦,乌鸦和黑色曼陀罗并称为遗民法系的两大核心,这说明她不仅会用,而且学习到了相当核心的部分。
塞米拉只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而在卡拉瓦乔女士眼里,这等同于背叛母神,为力量投身于仇恨与不祥的遗民深渊。
塞米拉对新事物的好奇心在危急时分偶尔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譬如此时:卡拉瓦乔女士因愤怒而欲与这群乌鸦一决死战;拉尔夫按剑而跽,准备发送信号法阵;赛维握笔越抄越快。
而塞米拉,又无可抑制地开始观察和思考,把脑中那些极其细微的想法连在一起。水纹占卜引来了乌鸦...鸟卜者能用乌鸦...乌鸦刚刚在水边用翅膀扇风...乌鸦...乌鸦不敢下水。由是,那些可被称为第六感的灵思爆发。
幽蓝色的魔力潮涨上她的瞳孔,她忽然转身看向湖面。
屏障内——乌鸦扇起的波纹已使大半水纹变成圈圈圆圆,浓雾遮蔽了四方,却始终无法遮挡天际,更无法阻挡那来自中天的银色月光。
月光被揉碎在波纹里,像残枝败叶,像布帛褴褛,但湖水在哪,月光就在哪。月光在哪,母神的恩泽与慈悲就在哪。
下一秒,赛维停笔,而塞米拉只说了一个字:“水。”
她与卡拉瓦乔女士的目光短暂相接,她们看向彼此眼中涌动的魔力潮,塞米拉眼中的荧光平静如秋日枯潭,却使卡拉瓦乔女士顿悟到母神的厚重力量,于是她眼中仇恨的浪潮平息,她赞许地对塞米拉点头,接着说道:“法阵还能坚持15秒,我们去水里。”
“一切从长计议。”她又愤愤补充道。
噗通,她拉着赛维先跳入水中。
而塞米拉果断拉上拉尔夫的手,“相信我”,拉尔夫毫不怀疑地随她跃下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