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窗,慢慢地支起画架,铺纸贴胶带,打开颜料,调色,有条不紊,动作优雅斯文,他抬笔在纸上落下,不加伪装的神情庄穆冷淡,不缺认真与专注,像一位在雕刻的雕塑家。
张宇推着箱子进来时看到这副模样,默默不做声放下东西离开,当一位画家作画时,最好不要去打扰。
至于酒会的事,爱去不去,关他屁事。
作画的世间久到时钟最短的针转了五轮,系统数据组成的肚子发出饿鸣。
[不开心?为什么。]
鞠千尚涂抹的画笔停了停,又继续画,他有一瞬间的迷茫。
“不知道。”
有些不开心,但不知道从何处而来,是不想去参加需要社交的酒会吗?也许是,也许不是。
人有时候会变得很奇怪,会变得很反复无常。
系统打开了箱子,埋在里面,源源不断彩色的数据往它身上涌,空间里的某项数据波动,又归于平静,它意味深长道:[是好事。]
鞠千尚没理他继续画他的画。
这是一片麦田,金色的,麦浪如同漩涡向中心逼近,色彩从温暖的金慢慢便暗,直到最后麦海最中央形成渺小的黑洞。
黑洞上一张模糊的,没有五官的侧脸微微抬头,顺着望去,是光秃秃枯死的山脉。
这幅画的颜料还不怎么干,但鞠千尚意兴阑珊已经不想再关注,他随手拍了照片登上那个死寂了三年的账号,艾特官博,艾特一只狸花压海棠,编辑文案,然后将画发了出去。
文案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自由》
是画的名字。
但短短两个字,却足以掀起巨浪。因为上一届雪霖杯得主李老师夺得一等奖,夺得冠军的画,名字也是自由,也是一幅关于麦田的画。
金色麦浪中,戴着草帽的少年露出大白牙,灿烂明媚,没有烦恼,这是自由。
博文刚刚发出去消息便一条条迅速接上,铺天盖地,就连已经死了很多年的账号,也在这一刻活跃了起来。
[蛙趣,搞什么,这是参赛作品吗?]
[@一言之TZB,这种明显是抄袭,能有参赛资格我吃。]
[嘶,这和那谁的作品有区别吗?]
[一个温暖,一个阴暗,一个主题一个场景,但表达的不一样啊,就像命题作文。]
[真能洗。]
[笔法不一样啊,要比的话这幅构思上明明更精彩,而且更有深度。]
[他是谁,为什么麦海成了深渊,为什么望着枯山,麦子活着,但山却死了,还有这幅画为什么叫自由,都值得思考好吧,不比那幅工业画?]
[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1]
[你回来了+10086……]
消息叮叮咚咚,最后化为清一色的刷屏,鞠千尚选择了第一条回复:
[回来了。]
随后鞠千尚把手机静音,自己靠在飘窗上抱着抱枕休息。
系统慢半拍:[不看了吗?]
“不了。”鞠千尚紧绷的精神一点点松懈,全身放松下来。
接下来要养精蓄锐去挑战那位一只狸花压海棠,对方也是位很厉害的画家啊。
剩下来的几天鞠千尚采用题海战术,不间歇地画画,以避免手生。
凌晨,鞠千尚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对面开门的声音,朦胧的睡意消散,他睁眼怔怔盯着门缝。
皮鞋啪嗒啪嗒的声音在楼道响起,有些沉闷,他在鞠千尚门前,静静地停了许久后又再次响起,慢慢远去。
鞠千尚看了眼日历,明天晚上便是酒会举行的日期。
蓝焰是张宇家族的企业,理论上他也算是豪门子弟,不过张宇是私生子,在他们圈子里排不上什么号。
邀请函是深红色的,字体烫金,仿佛一张婚礼邀请函,明日去的大多是身价不俗的。
就算对兰琛的谋划失败,认识几个大佬,也有益无害。
去参加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鞠千尚实在有点疲于应对。
他不太想去,更何况现在的重点是备赛不是吗?
赢冠军,打脸李文栋,洗清污蔑,然后找回《深蓝》。
鞠千尚伸了个懒腰,接水洗漱 ,突发奇想,他问:“系统,《深蓝》的位置在哪?”
光团眨眼:[你好,0986为你服务……]
系统转了个圈,露出坏笑:[位置在蓝焰。]
鞠千尚一顿,清澈的水流顺着沾湿衬衫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