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有些慌乱。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就看见爸爸冲了过去,攥着宁景行的手腕观察他手上的伤势:“老板娘,有没有急救箱,酒精,镊子,纱布。”
叶问鹤问:“少爷,能忍住吗?”
宁景行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搭在桌角,眼神却在柯瑾瑜和叶芷之间巡视。
叶芷被这局面给弄懵了,她赶紧绕过屏风,想帮叶问鹤。
柯瑾瑜也有点蒙。
叶芷的爸爸?
不会是因为上次的事儿来考察的吧?
他赶紧整理了衣服站在叶芷身后。
没想到叶问鹤根本没拿睁眼敲他,指挥道:“棉球蘸酒精或者碘伏,先帮他消毒。”
柯瑾瑜刚准备接手,就看见叶芷二话不说,接过应急药箱,直接半蹲在宁景行身边。
宁景行的左手虎口处扎了一根木刺,木雕外表做过打磨和抛光,但内部的木刺非常锋利。
叶问鹤掐着指甲将木刺拔出,又拿着镊子将伤口附近细微的木刺拔出,他的手很稳,处理得很快,叶芷按照他的指示,用棉球蘸着碘伏,在伤口周围擦拭。
宁景行皱眉,目光深邃地盯着叶芷,额上青筋暴起,面色阴沉地在叶芷和柯瑾瑜之间巡视,一句话也没有说。
伤口简单消毒。
叶问鹤礼貌向柳玫解释,要带宁景行去打破伤风,给老板娘留了名片:“后续赔偿事宜,请您联系我。”
直到两人离开,柳玫还沉浸在吃瓜视角里,一头雾水。
她是知道叶芷和宁景行谈过恋爱的,自从叶芷两年前单方面宣布跟宁景行分手后,她就感觉宁景行会发癫。
没想到后来宁景行只是变本加厉地吃喝玩乐。
今天这瓜吃的,她很兴奋。
柳玫很想找叶芷吃第一手新鲜瓜,但考虑到叶芷男朋友在场,她又把疑问给憋了回去。
犹豫了半晌,柳玫问道:“要不我跟宁景行商量下?反正我妈也催婚,我跟他协议结婚,各玩各的,你觉得怎么样?”
叶芷嘴角的微笑挂不住了,她白了柳玫一眼。
不是说放下了?柳玫立刻摆手:“我就随口那么一说,请忽略我。”
唱片机里,悠扬的低声伴随着缱绻的昆曲唱腔,在唱“良辰美景奈何天”。
老板扶好了屏风,柳玫这一桌也上了菜,高汤氤氲的雾气里,开水白菜伴随着她惊艳的鼓掌声又一次绽放,餐厅气氛回归平静。
可叶芷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宁景行不对劲,他的眼神太吓人。
他越沉默,越在酝酿着什么。
叶芷想到她大学毕业那年,财富银行客服中心在H城成立客服中心,去他们学校秋招,她报了名,等毕业论文答辩完,成功入职了。
宁景行暑假从B市回来,她没有请到假,他气鼓鼓地来接她下班。
离下班还有15分钟的时候,看着通话数量139,想着再多接一个电话凑个整,平常一个电话差不多2分钟。
不巧,最后一个电话遇到豪华大套餐,客户一个人电话里办了六个业务,半个小时才挂掉。
等她跑出园区,拉开副驾驶上车的时候,他正在车里不耐烦地玩《求道》。
“什么破班啊,不能请假就算了,还加班?”宁景行满脸不悦。
“不是说好了,你毕业了先去行政部门熟悉,等我毕业了,你直接给我当助理,你浪费时间在这破地方加班,你图什么?”
“我就是想试试,离开爸爸,离开宁家,我有没有能力一个人生活嘛。”
那天,长时间的等待让他十分不爽,但面对自己,宁景行很少发脾气,他跨着脸,油门轰鸣中,压着超速线直接飙到酒吧。
他的朋友们为了庆祝他回家,攒了局。
“来晚了,今晚我买单。”宁景行脱下外套和朋友们碰拳,欢呼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
一群人沸沸扬扬去了舞池,留叶芷一人独坐在卡座角落的沙发里。宁景行临走前给她塞了瓶牛奶,她拿出手机,叼着吸管慢慢喝。
音乐轰鸣,灯光璀璨。
有两个喝醉的男人过来调戏叶芷,要请她喝酒。
她侧过身摆手拒绝,却引来了更难听的调戏。
宁景行回来时,正好听到那两人说“穿这种制服来酒吧,在床上也这么保守吗,玩起来一定很带劲”。
宁景行一把把叶芷拉在身后,抡起拳头就砸冲那人脸上砸了过去。
叶芷清楚地记得,那天宁景行也是气到青筋暴露,也是如此这般噬人的眼神。
回忆、血珠、汗水,在叶芷脑子里互相碰撞,撞得她溃不成军。
她以为,她做好了一切预案和心理准备的。
没想到在宁景行控制不住的情绪面前,还是泄了气。
柯瑾瑜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小心翼翼地问:“叔叔工作不容易吧?”
叶芷摇摇头,借着动作甩开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我爸能处理好的。”
两人草草吃了饭,叶芷拉着柯瑾瑜去LV选了款公文包。
明天要去看房子,今天却花了这么一大笔钱,她心疼地直抽抽:“以后还是不要随便送我很贵的东西了,我还起来有点吃力。”
柯瑾瑜抢着买单:“有你这份心意,我就知足了。”
她拉住了他,字斟句酌:“我之前的男朋友,他经济条件也挺好的,他喜欢送我东西,后来分手的时候,我整理了很多东西还给他。我们还在磨合期,我不想将来那么麻烦。”
柯瑾瑜的手微微一僵:“你们做投诉和风险控制的,总是还没开始就想着退路。接受我的好意没那么难,哪怕最终我们没有在一起,可恋爱期间的开销,本来就是该男人承担的。”
叶芷几乎要被他说服了。
柯瑾瑜的言行,让她感到无比心安。
她有种感觉,哪怕他们最终没有结婚,也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可这种氛围感几乎瞬间消失,她刚放任自己沉浸在情绪里,宁景行暴怒又克制的眼神忽然闪现在她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