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为你受伤,你帮她找到幕后主使,这样可以了吗。”艾利欧说得是问句,但他的语气可没有问的含义。
“就这一个。”刃答应得很爽快,他本就不打算将什么恋爱系统当回事,也不想掰扯什么利益相关。
他为岁汐做一件事,此后他们两清,这才是他心中的交易与置换。
一只记忆幻影现身,开始帮岁汐缝伤口的同时,一边用咒力治疗她的伤势。
幻影是个栗子发色的少女,穿着和岁汐款式相近的制服。
这种影子很像岁汐的能力。
那岁汐为什么不自己召唤出治疗师,为自己疗伤?
“她不能为自己疗伤?”刃问。
艾利欧道:“她的能力不能对自己使用。”
而这个声音有使用她能力的权能。
刃默默记下。
趁着这个空当,艾利欧继续说道:“如果你不出手,她今天必死无疑,但你出现了,还帮忙了,她如今只是昏迷。”
刃:“你想说我已经无法置身于外,是么?”
“这个世界没有公司和流光忆庭,居然会有「光锥」,不觉得蹊跷吗?”
“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艾利欧自顾自说了下去,仿佛胜券在握。
“这就是我要向你展示的「命运的必然」,你可以尽管否认,但我知道,刚刚那枚光锥里的记忆,你很喜欢。”
“……”
刃的确不可否认。
那枚光锥真实记录的内容,是一段记忆,关于他的。
记忆中,他还是应星,一名刚到朱明仙舟不久的学徒。
在那个所有长生种都在否认短生种的时期,刃记得,他每天都在争分夺秒,渴望锻造技艺能更进一步。
在记忆中,他犹如往日,坐在绘图桌前,正在修改一张设计稿。
那是一只灯笼鱼的草图。
灯昼龙鱼,工造司的常见照明造物,大都是匠人们解闷随手做出来的。
刃心头一动,不由得上手轻轻抚摸过草图上的鱼鳍。
这个时期的他,强烈希望得到认可,所以每个造物都被他刻印了母星的文字,当作个人印记。
而咒术师女孩召唤出的那一只灯昼龙鱼,也在鱼鳍同样的地方,印着他的字迹。
魔阴身发作后,他的记忆就是从这条灯昼龙鱼开始复苏的,再往前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印象。
刃看着设计稿,却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见过那个女孩。
最吊诡的是,他的心里竟然升起一阵暖意,不知是属于刃的,还是属于少年应星的。
应星你知道我有多倒霉嘛,工造司池塘边的灯被人取走了,那天晚上整条路黑漆漆的,我陪师父加完班往回走,结果一不小心掉池子里了……我刚买的新鞋啊。
少女的抱怨突然闪回,刃虽然仍旧毫无印象,但当时少年应星听到这段话时,心里腾升的情感又了一遍。
正是这股情感,催生他坐在这里,设计一款特殊的灯笼,一个专门送给某个人的礼物。
耳畔渐渐想起均匀的呼吸声,刃这才注意到身边有人。
他抬起头,看到身边的椅子坐着一位少女,正趴在桌上午睡。
少女与记忆中的应星年纪相仿,同样穿着工造司的制服。
刃下意识攥紧了双拳,心中的疑问多到让他快要喘不上气了。
身边安睡的少女,和那个咒术师女孩长得一模一样。
朱明仙舟特有的蜜色光线透过窗棂洒在她的侧脸,随着时间移动,一点一点向上。
光即将照射到她的眼睛时,记忆中的应星——也可以说是他,伸手挡住了光,小心翼翼地不让光线刺到她的眼睛。
随后他收起设计稿,枕着胳膊也趴在了桌案上,望着少女的睡颜。
在这个恬静的午后,所有杂念消失,尘世间的烦恼离他远去,世界安静了。
荒唐的念头闯入脑海:他很想时间就此停驻,打心底乐意坐在这里,为少女遮挡阳光一万年。
不切实际又荒唐的念头,刃是这样评价的,但心中却泛起了雀跃的水花。
他久违地感受到了胸口泛滥着温暖的感觉,这是无法正常死去的怪物所不曾拥有过的美好。
少年应星的情感宛若一股涓流,缓缓流入刃的意识,二者逐渐融合。
心脏在鼓动,阳光很温热,世界很安静,她……睡得很香。
刃感到自己那颗皱巴巴的心都要被抹平了。
那是一种强烈的、只为喜欢之人产生的悸动。
岁汐。他突然想起了少女的名字。
后面发生了什么刃无从而知,眼前这位陷入昏迷的咒术师将他从记忆中带回了现实。
神奇的是,这一次清醒,魔阴身没有如影随形,而是沉寂了下去。
刃拥有了正常且普通的清醒时刻,这对他而言已经成为一种奢侈。
望着眼前正在接受治疗的少女,刃感到心中泛起异样的依赖感。
他不太清楚这份依赖,是记忆片段中应星感情的延续,还是他对清醒世界的渴望,亦或者这是有人想利用他而设置的陷阱。
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疑点。
记忆中的少女和咒术师女孩之间有什么联系?
他为什么会对光锥里的记忆毫无印象?
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有何图谋?
……
但比起这些,刃更关注当下要发生的。
刃直入主题:“你想用那段记忆贿赂我,不只是让我当这女孩的保镖吧?”
艾利欧含着笑意的声线始终沉稳冷静。
“我有让你无法拒绝的开价,还有比目睹不死之人如何死去更令人高兴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