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斯兰闻言,又挤出了狭小的医务室,显然是带着搜索队奔森林边缘去了。
婴儿在薛凤英怀里睡得安稳,或许是来到了温暖的室内,薛凤英身上又自带一些妈妈的气味。她此刻不哭不闹,皮肤也渐渐红润起来,胎发很多,能看得出来是个模样端正的小姑娘。程昭心里有些难过,如果这孩子与失踪的孕妇有关,那是不是说明,她的妈妈已经凶多吉少了?
毕竟没有哪个母亲,能舍得刚生下的孩子不管。
吉日木图将卫生所给的葡萄糖泡了水,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勺儿,正一口一口给婴儿喂糖水。
医务室外面突然喧哗起来,程昭扒着窗户往外看,是那个姓夏的男人。
他后面还跟着几人,看上去有他的父母。
“让我见见孩子!”姓夏的男人在外面咆哮着,仿佛已经认定了这个婴儿就是他失踪的孩子,“你先冷静一下,这孩子是不是你家的还两说呢。”
如果他是孩子的生父,哪怕他真是个渣男,程昭他们三个陌生人也没立场不让他带走孩子。但现在找不到孩子妈妈,以当时的技术手段,没人能证明这就是他的孩子。
“让他进来。”薛凤英坐在椅子上,“让他认认。”
这刚出生的孩子几乎一个样,像这个像那个,大部分都是成年人的想象。那个男人踉踉跄跄进来之后,薛凤英淡淡道,“孩子我抱着,你认认。”
婴儿身上没有任何的胎记,那块裹身的纱巾,男人也不确定是不是他老婆的。他没看几眼就出去了,但也没走远,颓丧得坐在医务室的墙根底下。
程昭想起他对妻子的薄情和算计,对这个人生不出同情来。
没一会儿,给婴儿喂完了糖水,几人将带来的家伙事收拾了,就准备原路返回。吉日木图在卫生所院子里套马车,那个姓夏的男人找他搭话,无外乎是问孩子在哪捡的,捡的时候身边还有没有别人。
没有【真话眼药水】的加持,他又披上了自己好丈夫的外皮。程昭知道他这张皮下的面孔,可旁人却不知道,就连他的父母,也以为他哀痛过度。
卫生所的小护士们也在讨论这事儿,下午放晴之后,一缕阳光照进医务室。薛凤英和程昭神色淡淡的,一个在轻拍婴儿哄睡,一个在思考这个孩子是不是本轮任务的重要线索。
就在卫生所隔两条街的【千红蔬果店】,今日拉上了铁门,整日都没有营业。
千红坐在后院里,两只手浸在盆儿里,她已经洗了无数遍,手都皴了,可仍觉得洗不干净。水盆里透明的井水倒映着她上了些年纪但仍旧美丽的面孔,如今愁眉深锁,唇上的口红也沾到了脸颊上,头发蓬乱,脖子上还有好几道指甲印。
她只要一闭上眼,面前就是那个陌生女人死前哀戚的神情。周围只要静下来,她的耳边就是那个女人的话,她的声音一遍一遍的敲击着千红的神经,让她崩溃。
“姐,我指定活不了了,我求求你救救她。”那个女人的手紧紧攥着她的,“你把她带出去,带出去还能活,留在这儿,等他回来了,指定活不了了。”
“我这儿有块玉,不是多好的东西,给你。”
千红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好事,但也没做过恶。她不愿意惹麻烦,也不图那块玉,可让她见死不救,她又狠不下心。千红抱着婴儿跑了好远好远,终于走到了有人烟的村子边上,听到人声后才放下婴儿,临走前还用自己的纱巾给她裹了裹。
千红看着那张在纱巾里皱巴巴的小脸,已经有出的气儿没进的气儿了,她尽量温柔地掐了婴儿大腿一把,让她哭出些声音,听到有人来了,她才躲进灌木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