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序偏头看向江驰,身侧这人却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笔尖不停,沙沙作响。
没由来的怒火最令人心悸。
楚序想不明白,干脆收起卷子,攥着身下的椅子一起往江驰那边挪:“是不是……有哪题不明白?”
两张椅子不经意碰撞在一起。
楚序的手臂紧贴江驰,连带身体也朝他的方向倾斜。
见江驰的笔停留在大题某道方程式上,他快速扫了一遍江驰的草稿思路,圈出错结,“这个思路是正确的,不过这里,你再重新看一遍……”
两人隔得太近。
一时间,江驰耳边只剩下楚序悉心解题的声音。
不算难的一道题,楚序将每个知识点拆分出来,整整讲解了十分钟,期间夸了江驰四次。
这大约就是鼓励式教育。
楚序讲解得细致入微,江驰却压根没听进去,一门心思都是楚序要去给别人当奴隶。
座位前排,另一颗脑袋正听得如痴如醉。
在陈盛第三次小鸡啄米碰掉江驰的笔后,江驰没有犹豫地踹了他一脚。
陈盛捂住屁股,正想扯上两句,眼睛却忽然直愣愣看向窗外。
“我靠——”
“下雪了!”
这一嗓子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南方,下雪本来就是概率事件。
平安夜的雪,更是牵动着少年人蠢蠢欲动的心绪。
一阵哄闹中,不知道是哪位勇士拉掉了电源总闸。
失去白炽灯的照耀,整个年段二十个班级,顷刻就陷入了黑暗中。
目光所及,只有窗外皎皎明月和那飘飞的大雪。
江驰对下雪倒是没有太大兴趣,但是一旦身处在这样的氛围中,心绪好像也会跟着变乱。
楚序维持着刚才讲题的姿势,用只有彼此能够听见的声音问他:“你刚才……是在生我的气……为什么?”
不是“为什么生气”,而是“为什么生我的气”。
脸还真大。
江驰刚想矢口否认,就听楚序又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没有多余的意义,仅仅为了抚平江驰怒火而说出口的对不起。
这人连他为什么生气都不明白,却能轻易说出道歉的话。这样的道歉并不能让江驰好受,他宁愿楚序站起来和他打上一架。
下一秒,身侧的楚序真的站了起来。
那只手越界地探向自己的桌面,不由分说压在试卷上。
本就昏暗的视线被那具身躯彻底遮挡,“对不起,我好像……”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江驰一愣,还没能适应眼前的漆黑,额间就印下一道温热的触感。
一触即离。
浅淡的温度很快就散开,连带光明也一同回归。走廊外回荡着阵阵唏嘘,似乎是在对这短暂的黑暗表达不满——应该长一些,再长一些。
楚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样,重新坐回了位置上。只是耳朵上的温度怎么都褪不去,隐隐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刚才那句“对不起”并不是在道歉。
而是他想犯规一次……提前请求江驰的赦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