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及时挽尊了,但这点意外还是没逃过身侧妲朵雅的眼睛。她当即哼笑,懒懒调侃:“将军别是想碰瓷吧?我可不是玛阿特,能轻易被你蒙骗。”
拉美西斯闻言,敷衍地扯扯唇角算是回应。
夫妻情趣,怎么说是蒙骗呢~再说了程风那女人可没这么好骗,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配合而已。
想起快一个月不见的妻子,拉美西斯心里就涌上一股火热,半点不想在这耽搁了。
他冲港口巨大的几艘海船扬扬下巴,赶人之情溢于言表:“陛下还是上去吧。港口这几天虽然用理由封锁了,可难保不会被人闯入,早点离开对我们大家都好。”
再说了,他们之间可没什么旧能叙。
拉美西斯这随意散漫的样子,要是放在以前,妲朵雅绝对又要视他为眼中钉。但现在么,亲眼看着故国灰飞烟灭,其中甚至有她几分手笔,妲朵雅现在的心绪已经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
她冲拉美西斯点了点头,笑意纹丝不变:“将军有事就先走吧,我还想再看看这片大陆——你放心,我的人都在这儿了,船只已经扬帆只等起航,出不了什么事情。”
拉美西斯一听,半句废话都没有,果然扭身就走。
妲朵雅看着骑马远去的一行,微微勾唇,然后目光平移,看向了另一条自己刚刚走过的来路。
略略等待后,一个熟悉的黑发身影从高高的芦苇荡里转了出来。
“黑太子!”
妲朵雅身边的人惊呼,立即抽剑防卫,将她层层簇拥在中心圈,一个个如临大敌。
这群人中,神色最轻松自在的反而是妲朵雅,她看着好久不见的弟弟,上下一番打量,在看见他身上连伤口都没几道时忍不住笑语赞叹:“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你希望我死?”
“无所谓吧?只要对我没有妨碍就行。”
——这样冷漠无情的姿态,饶是以凶残著名的黑太子都忍不住闭了闭眼,深深看着他唯一深爱过的人,他的亲姐姐:“所以,米坦尼妨碍你什么了呢?”
“它没妨碍我,但它也对我毫无价值。”说到这里妲朵雅脸上出现一丝不耐烦,“你追过来就是为了说这种废话?那我就失陪了。”言毕转身就走,毫无留恋。
她身边的人一边警惕一边后退,直到所有人都上了船,他们将桥梯收起,才打心底松了口气。
大船缓缓开动,几条船只整齐地排布在这片海湾上,远处残阳落日,几乎要被船只碾于水下,看着就觉得气势凌人,豪迈壮阔。
黑太子站在岸边,深深凝视着这一幕,几乎要将它刻入灵魂里,眼神狠厉又悲切,直到船只消失,所有的情绪转为深深的自嘲。
他释然一笑,转身离开。
如果当初他能阻止心爱的人离开,这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哪怕尽早夺权,将姐姐接回米坦尼······
然而这所有的可能都已经随着米坦尼一起湮灭在时光里了。命运的残酷之处莫过于此,它会给人错觉,让你以为自己早已将它握在手里,等到胜利伸手可摘的关头,再给你狠狠一击,告诉你:都是幻觉。
拉美西斯此刻就对此深有感悟。
前两天刚收到“叛乱顺利解决”的消息,好不容易连夜赶到家,迎接的却是爱人呼吸微弱,心脏几番停跳的病体。
大约100平的房间里围满了人。医师、聂芙特、赛提紧紧地依傍在床边,埃米尔、马蒂拉、拜恩拉和照顾的侍女们零星站在附近。
拉美西斯紧紧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拳头一点点收紧,直到骨骼的挤压带来的一丝疼痛让他恢复些微理智:“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聂芙特动了动眼珠,木木地重复她说了好些遍的话:“那天我下工回家,抬头就看到她坐在攀岩墙上被一根箭射穿肩膀掉落下来。我第一时间跑过去,但她已经昏迷不醒,我就连忙叫人请医师。这两天,医师给她治理了外伤,她却一直都没醒过,反而呼吸越来越弱······”
拉美西斯闻言,嗜血的目光顿时看向了床边的医师。
医师只觉脊背一寒,反射性举手解释:“我很用心治了!玛阿特女神自己本身就身手矫健,防护意识很强,所以她身上大多是一些擦伤和挫伤,问题最严重的就是肩膀上的这个箭伤——如果只是箭伤不会这么严重的。她这个症状,我在军中见过,大多是铁器生锈划开皮肤后导致,所以,射这根箭的人着实用心险恶。”
医师说着指向床头盘子上的一根断箭,冲刷干净血渍的肩头露出明显的褐锈。
那一刻,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碾碎一切的杀意。聂芙特浑身一僵,连忙将赛提抱紧了,其余人也不由自主地露出防备之态,最明显的还是那些侍女,直接吓得栽倒在地,互相抱着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