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娘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她不过就四十多岁,已经老得不成样子。沈端玉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无声地安抚她。
恒娘笑道:“老奴没事,如今小姐回来了,老奴便放心了。”
沈端玉此刻还没从冲击里缓过来,张嘴欲言,欲言又止。最后她叫阿杏。
阿杏进门来,瞧见屋里多了个人也吓了一跳。
“小姐,这是?”
沈端玉给她介绍:“这是我母亲身边以前的陪嫁,恒娘。”
又转头给恒娘介绍:“恒娘,这是我在那边的丫鬟,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照顾我。”
恒娘神情激动,重重同阿杏道谢。“谢谢你,照顾我们家小姐。”
阿杏受宠若惊:“不用不用,这是我该做的。”
沈端玉叫阿杏关上门,阿杏察觉到事情不简单,面色凝重。
沈端玉将事情告知阿杏,阿杏气得砍桌子。“岂有此理!那狗贼梁氏,竟是这种人!今日还惺惺作态!”
沈端玉拉住她:“阿杏,声音小些,莫要叫人听见了。”
梁氏派过来的外套还在院子里,阿杏收了声,看向沈端玉问:“小姐,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沈端玉低着头,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报仇!”她咬着牙,一拳锤在桌子上。“一定得查出真相来,叫我娘泉下有知,也能宽心。”
阿杏支持她的决定:“对!不能便宜了她们!”
恒娘见她如此,不由感动,又要落泪。“小姐,小姐果真是夫人的亲生女儿,这性子,也随了夫人。端玉,这名字还是夫人在时,特意取的。那时候
夫人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便取了一个男孩女孩都能用的名字。”
恒娘说起贺语,又垂泪。
阿杏看她这样,也跟着难过。
沈端玉心中更是悲痛,她问恒娘:“我娘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恒娘拉着沈端玉的手,仔细端详她。
她语气悲恸:“小姐的眉眼,和夫人最像。夫人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待下人们总是很温和,虽然她温柔,可同时又坚定。夫人看不得旁人欺压百姓,没回有机会,总是会去力所能及地救济……”
沈端玉听着她回忆贺语,仿佛贺语的形象在她眼前似的。她能看见一个温柔且坚定的人。
这更加坚定了沈端玉报仇的决心。
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真相查清楚,倘若梁氏真是罪魁祸首,她绝不会轻易放过梁氏。
今日梁氏待她事事亲近,她竟能装得如此滴水不漏,见了她,就连一点愧疚也没有。可见是个黑心肠的,想来不好对付。
不过她不会放弃。
沈端玉看着恒娘,坚定道:“恒娘,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母亲冤死!”
阿杏跟着附和:“我绝对跟随小姐!”
恒娘欣慰地笑,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花。沈端玉这才发觉,恒娘身上穿的是低等仆役的衣裳,手上的茧子更是厚重。
她心疼道:“你如今在哪儿做工?我去把你要过来。”
恒娘摇头:“不要,小姐,你这样,只会打草惊蛇。老奴已经习惯了,没什么。不能叫梁氏看出来,倘若叫她发现了,她定然会对小姐不利的。”
恒娘擦干净眼泪,又道:“对了小姐,我叫阿松打听了,这次梁氏忽然提议将小姐接回来,是为了叫小姐替那沈若珠嫁给顾青川。”
沈端玉初来京城,并不知道顾青川是谁。她皱着眉问:“为何要我替她嫁给顾青川?顾青川是谁?”
说起这桩婚事,恒娘也恨得牙痒痒,她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这婚事原是夫人在时,和左相夫人定下的。那顾青川,便是左相家的大公子。三月的时候,从马上摔了下来,听闻再也不能走路了。”
沈端玉眉头皱得更深:“所以梁氏才要我回来待嫁?”
恒娘点头:“这不要脸的东西,分明是抢来的婚事,如今见风使舵,又要推给小姐你。”
沈端玉沉吟道:“我倒不怕嫁给一个残废,只要对方是好人,也无所谓。不过我不能嫁,倘若我嫁了出去,那这真相,真要沉底了。”
恒娘赞同道:“不错。梁氏今日想来已经放出消息去,告诉大家小姐回来了。”
沈端玉微低着头,眼神坚定:“我得在这事尘埃落定之前,把婚退了。”她明白梁氏绝不可能叫沈若珠继续嫁过去,何况消息也已经放出去,告诉了大家,她沈端玉才是正儿八经沈国公府大小姐。只能由她想办法,将这门婚事退了去。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沈端玉坐下来,握着拳头沉思。
恒娘一时半会也没法子,劝道:“事情总有办法,我相信老天爷会开眼的。”
“嗯。”沈端玉点头。
恒娘道:“老奴得回去了,明天晚上老奴再来找小姐,小姐一定要自己保重,切莫叫那梁氏发现什么。”
沈端玉点头,想送恒娘离开,恒娘拒绝,依旧偷偷溜了出去。
沈端玉看着无边的夜色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