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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儿不太能理解正常的喜欢和爱。
这都要归功于精灵族铺天盖地式自打自脸的反向示范操作。
族规里明确写着发乎情,止乎礼。
亲吻、做|爱是肮脏的,羞于启齿的。
一段健康的恋爱关系就要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良辰美景,琴瑟和鸣。
嗯,确实有不少人要跟他聊哲学,聊着聊着就想把他拽上床,还都得挑一个夜晚没人看见的阴暗的角落,不让任何人发现。
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所处的环境非常割裂。
每个人都像是戴着一层限定面具,只在他面前才会摘下来。
谦谦君子是可以和衣冠禽兽划等号的,慈眉善目和龌龊淫|邪之间或许只差一秒。
他看不明白任何人,他觉得所有人都跟他不一样。
伟岸磊落的长老会给他下药,风光霁月的魔法天才会对他下咒,连走在路上都要提防着脚下是否有陷阱。
那些家伙脸色驼红,像是喝了假酒一样,狂热地看着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最后在他的嘴唇、胸口逡巡。
每次他拒绝,这帮家伙都要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摸。
“你怎么能狠心拒绝我?这世上没有人能比我更爱你!”
“你听啊!你听到了吗!我的心脏它只为你一个人跳动。”
心跳就能代表爱了吗。
尚还年少的妖儿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但这不妨碍他用最单纯的逻辑来反驳。
“你如果能证明你离开我心就不跳了,我信这东西只为我一个人跳动。”
每到夜晚,妖儿只能爬到母树上面才能睡得安心。
直到后来被关进监狱,当时的王后,现任的女王,亲手把他封锁在了最底层,他才平安无事无忧无虑地度过了自己的成长期。
之后就是女王上任,大赦精灵族,他顺理成章被放逐出精灵族领地。
在外飘荡了一段时间,妖儿明白了。
伟岸磊落是真的,风光霁月也是真的,相比于其他种族,精灵族确实可以以神圣高洁自居。
只不过恰好,他就是那个肮脏的、羞于启齿的存在而已。
他想去魅族,或许是因为内心还抱有期望。
他不是唯一一个,他在这个世上还有同类。
天生长着三只耳朵的兔子,为了保护自己的第三只耳朵已经撞得头破血流,只想到三只耳朵的兔子窝里跟同类贴贴。
结果却掉进了一个狐狸洞里,还碰上了一只离家出走的九尾狐狸。
妖儿想,如果不是陆泽川,自己或许在踏入这里的第一刻就已经被吃得渣都不剩了。
午夜时分,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楼下明目张胆的宣淫声吵醒。
妖儿揉了揉眼睛,不管在这待了多久,他还是不太习惯魔族漫无边际的长夜,见不着光,每次醒来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他放轻动作,将窗又关紧了些,回头悄咪咪地看了一眼。
本打算确认完陆泽川还在休息就继续合上眼补眠,没想到却撞进了一双泛着紫意的眼眸。
陆泽川不知道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手上还保持着调息的手势,半阖着眼睛看他,眉头紧簇,表情阴郁而深沉,整个人看着都有些不对劲。
在一瞬,莫大的恐慌感瞬间淹没了他。
——这人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妖儿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
陆泽川看他路都走不好,眉毛微动,表情划过一丝茫然,像是挣扎了许久似的,最终还是伸出手,把人拉到自己跟前,拍拍脑袋,坐好。
妖儿已经被他这一通操作搞懵了。
本来他是很讨厌陆泽川拍他脑袋的,像是哄小孩一样,没想到此刻却在这一动作中找回了一点安心。
不过显然他安心安早了,下一刻陆泽川抬起手,狠狠地掐了他的脸一把。
这一下没收着半点力,掐得妖儿眼泪都出来了。
“疼疼疼……你放手!”
陆泽川细细看他的表情:“不舒服?”
“舒服?”
妖儿眼睛瞪大,脸被掐得变形,声音含混:“不是,谁疼了会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