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高耸入云的祭台,几人高的巨大金笼铸在正中央。
数十道禁锢法阵将金笼围在正中央,看护得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笼子中心,一个人闭着眼端坐其上。
他容貌昳丽,恍若谪仙,身形纤瘦挺拔,红色的绸质衣裙在他周身四散开来,冲淡了那份清冷矜贵,正恰掩住捆绑在他四肢的金色锁链。
少顷,哐当一声,厚重的铁门开了,走进一个高瘦的人影。
清脆的皮靴声缓缓逼近,层层叠叠的法阵竟自动为他开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来。
他蹲下身,伸出手,暧昧地划过笼中人的面颊、耳垂、脖颈……一直往下,执起他的手,摩挲着手腕处被锁链锢得泛红的皮肤。
“疼吗。”
沐恩抬眸。
该隐看着他眼神里的冷漠,轻笑一声,手指一抹锁链上的裂缝,瞬间恢复原状。
“我知道你是因为太疼了,所以才擅自把它解开的。”
笼子和锁链通体由特殊材质打造,会源源不断地吸收笼中人的魔力,而在这种情况下,沐恩竟然还能挣脱锁链。
“喜欢吗,这个礼服,我精心为你挑选的。”
“魔族最为盛大的结契仪式,不用人族鲜血浸染的红绸助兴怎么行呢。”
该隐低声说着,撩起沐恩的银发吻了吻,看着对方身着红妆敛眉顺目的样子,心头涌上诡异的兴奋。
“你现在这个样子,倒是跟我梦里的场景很相像。”
该隐轻挑他的下巴:“我经常会想象把你绑起来,折磨得一塌糊涂,直到你哭着向我求饶。”
“是吗,”沐恩眼神平静。
“我已经记不清在你之前说过这种混账话的人有多少个了。”
“在他们里面,我是最绅士的吧。”
该隐低笑了声,猩红的嘴唇蜻蜓点水般掠过那纤细脖颈上的血管,尖利的虎牙若隐若现。
“那些俗不可耐的家伙,手段只会比我更粗鲁。”
他眼神痴迷,尖牙迫不及待抵上了白皙的皮肤,只消刺破那薄薄的皮肤就可以品尝到美味的血液。
忽然,他停下了动作,眼睛瞪大:“你的心脏呢?!”
沐恩:“忘了。”
他的态度太坦然,该隐一时怔住了。
“你知不知道心脏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沐恩的心脏是接下来结契仪式的关键,也是他说服其他族长的筹码。
没有了心脏,那些家伙是绝对不会同意合作的。
“你的心脏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获得,你会死无葬身之地,你明白不明白?!”
沐恩轻笑:“他喜欢的话随他。”
该隐觉得这个笑刺眼异常,抬手掐住他的脖颈,眼神阴鸷。
“你现在跟我说实话,我还能帮你挽回。”
沐恩语气慵懒:“有嫌疑的人太多,想不起来。”
“我倒是不知道,在我沉睡期间,你竟然勾搭上了这么多人。”该隐气极反笑。
“当年那个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的月族族长哪儿去了!嗯?”
“死了吧。”
沐恩似笑非笑地瞥了该隐一眼,挑逗似的弯起唇角:“那些家伙跟你不一样,无论我说什么都信,比你可爱多了。”
该隐咬着牙:“激将法学得很好,可惜用错对象了。”
在他的认知里,沐恩博弈斡旋的手段几乎都是从他这里学过来的。
要知道,几千年前那位清冷孤傲的月族族长,是决计不屑于耍这种手段的。
“激将法?”
沐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皮微掀,语气讥诮。
“你这种只会耍嘴皮子的懦夫,也值得我用激将法?”
他这样情绪外露的样子太罕见,以至于该隐一时也怔了怔。
“你长本事了,嗯?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说错了?”
沐恩反问,嘴角轻勾,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透着深深的轻蔑与玩味。
“除了用族人威胁我,借其他族的势力逼迫我,你还有什么手段。”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该隐逐渐扭曲的面容,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给你一个忠告。”
“现在距离祭典开始还有几个时辰,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好好想想,没有我的心脏,你要怎么蒙骗过你那些‘盟友’。”
事已至此,对方的主导权完全发生了反转。
该隐脸色泛青,手上愈加用力,但直到脖颈都被掐出了紫痕,鲜血涌上喉头,沐恩都没吭一声。
该隐深吸口气:“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如实告诉我,我可以保证,等今天的结契仪式结束,我可以带你和你的族人离开这里。”
“呵。”
沐恩轻笑一声:“这有什么区别?”
“无非是在被那帮家伙一起**,还是做你一个人的禁/脔中,做一个选择。”
他缓缓抬眸,平日里淡色的嘴唇因为上涌的气血格外明艳,将这庸俗的红裙硬生生衬出几分肃杀。
明明是狼狈的,浑身布满伤痕,但或许是因为那双琉璃眸子难得有了光亮,看上去比平时还要美丽。
“但相比之下,你更让我觉得恶心。”
101
祭典如期启动。
擂台上,决战的双方换了一轮又一轮,魔力光芒与尘烟交织,焦灼异常。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又历经了多少轮比斗,擂台上最终只留下了五大种族。
——但事实上这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
该隐暗地里说服了五族进行联席管理,之前的比斗纯粹是为了杀鸡儆猴,方便以后的统治而已。
这五个种族在攻击力、防御力、族群规模、繁殖能力、能力克制等方面各有千秋,没有一个种族能达到绝对优势。
在该隐的不断游说下,五族族长同意共享沐恩,以百年为期,轮流管理魔族。
底下其他魔族听到这一结果后,所有人都惊了。
为数不多脑袋好使的已经回过味来了:合着这群家伙私底下早就串通好了,摆了这么大个台子,耗了这么久,都是为了演老子!
被护在象牙塔里的月族族人,此刻终于明白过来这千百年来月族在其他魔族眼中到底是什么地位。
平日里被吹捧得高高在上,但实际上就只是一个可以放在手心里随意揉捏的玩意而已。
——哪怕是作为族长的沐恩。
“大祭司!你就这么看着族长被那些家伙凌辱?!”
“我们为什么不上去直接拼了,同归于尽,能拉一个垫背是一个!”
……
“聒噪。”
大祭司冷冷向后瞥了一眼,刚才还叫嚷的小辈们瞬间噤声。
他们面面相觑,眼里是藏不住的愤怒和委屈。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月族明明是四大族之一,还要遭受这种折辱。
不知过了多久,大祭司又发话了。
他站在最前头,说得很缓很慢,站在前方的身影铮铮如青松,清冽的嗓音中透着一丝捉摸不透的意味。
“记住,你们是月族的未来,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能忘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祭台上,五个族长走近中央的金笼。
沐恩睁开眼,眼神轻巧地在五人脸上掠过。
“我记得我说过只会辅佐最强一族。”
“没错,最强一族,我焱族担得起这个位置。”浑身缠绕着黑红色火焰的焱族族长向前一步。
其他四族族长并未出声反驳,看来他们已经决定好,首个百年由焱族统治。
沐恩看了他们半晌,轻嗤一声:“看来你们确实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不好意思,我的心脏现在不在我的身体里,契约无法缔结。”
“倒现在还在耍花招。”
骷髅族族长古怪一笑:“你为了破坏今天的仪式,甚至不惜诱使我们制造黑洞,毁掉自己的心脏。”
“啧啧啧,你以为没了心脏的你还配跟我结契吗?相比之下,敛奴烙印更适合你。”他狞笑着。
一旁的冥族族长族长舔了舔嘴唇,目露垂涎:“你如今心脏破碎,实力大减,我甚至都不用担心敛奴烙印的反噬问题了。”
“还有点不习惯呢,一向高高在上的月族族长,在我身下哭着求饶。”
五人的眼睛仿佛透过衣衫,放肆地在沐恩身上逡巡,带着恶意和狎/呢,嘴上愈发口无遮拦。
沐恩神色平静:“该隐还算有点脑子,这么快就把你们哄好了。”
对于施暴者来说,受害者的冷漠和轻视是最有力的嘲讽。
“到现在还嘴硬。”
骷髅族族长冷哼一声:“大家一起出手吧,免得夜长梦多又让他跑了。”
“不劳你们费心,我没打算跑,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我已经厌倦了。”
沐恩眼看着自己身上叠加了一层又一层的敛奴烙印,深红的可怖咒文不一会儿就布满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