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余的认知中,炼药房都是干净且井然有序的,可如今看着眼前杂乱无章,满地狼藉的炼药房,一时之间,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她的心情。
炼药房不大,楚余一眼就能望到底。
一张四方桌,两个凳子,两个放东西的大竹架,还有一口炼药用的炉子便再无其他。
楚余在门口站着,她本想进去,可满地的草药让她根本无法下脚。
楚余只得往里伸了伸脑袋,“亓官大夫?你在里面吗?亓官……”
楚余呼喊的声音在扫到四方桌的时候戛然而止,她眯着眼定定瞧着四方桌后面,那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好像……是只脚?
脚?亓官冷?
楚余最终还是踮着脚,小心避开地上杂乱的草药进了炼药房。
等走近了,楚余才看清那只被四方桌挡住大半的脚的主人。
可不就是亓官冷嘛。
还是躺在一大堆草药里睡的格外沉的亓官冷。
难怪炼药房就这么大一点她刚才都没发现亓官冷。
草药盖的这么严实,她想发现都难。
楚余瞧了会,蹲下身,轻轻揭开了盖在亓官冷上半张脸上的大叶子。
铺一揭开,亓官冷略显憔悴的脸庞被楚余尽收眼底。
还有那眼下淡淡的乌黑,让楚余一时愣在了原地。
这该不会是因为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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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两晚没休息,亓官冷这一觉睡得实在沉。
睡梦沉沉中,她又做了那个熟悉的梦。
从她有记忆起,她就没见过她的爹娘。
她一只小野兔在混乱的北山里实在是太弱,弱到连肚子都填不饱,弱到连体型比她小一倍不止的松鼠都能欺负她。
她想变强,想吃饱,不想再被欺负,可任凭她怎么努力修炼,一年又一年,换来的始终都是微乎其微的修炼成果。
就这样,两百多年过去,她还是吃不饱,还是被欺负,还是在坚持那成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修炼。
后来有一天,北山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她在外出找寻食物时,和其他种族的妖发生了冲突,不仅丢了食物,还被打的半死。
那天雪很大,眨眼间,她瘦弱的身躯就被白雪淹没,就在她意识开始模糊,以为自己快死掉的时候,她师傅出现了。
那双手,那个怀抱,太温暖,太让她留恋,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从此,一直孤零零的她,身边有了陪伴。
吃不饱的她,顿顿都能吃到撑。
被欺负的她,有了人撑腰。
曾经可怜的她,被幸福的她取代。
她知道她能如此幸福完全来自于她的师傅,所以从她跟着她师傅的那一刻起,她就发誓,她会报答她的师傅,哪怕豁出她的命。
更何况,她的命本就属于她师傅……
梦醒了,亓官冷睁着双混沌的眼,看着四下熟悉的环境,晃了会神才反应过来她居然在卧房,可她明明记得她昨晚熬夜重新修改了丹方后就直接倒草药堆里睡了啊?
亓官冷摸着身上盖着的柔软被子坐了起来,她可没听说过什么无意识还能瞬移的法术,所以答案显而易见。
“也是难为少族长送我回房了。”亓官冷轻声嘀咕,正欲下床,脚上有阵阵痛感传来。
不是很疼,但让人无法忽略。
亓官冷纳闷的掀了被子,一掀开,就看见她白净的足衣前后都沾上了污渍,而且那些污渍里还隐隐约约夹杂了一丝丝已经暗红干涸的血渍。
“……”果然不能指望锦衣玉食的少族长抱她回房。
亓官冷脱了足衣才发现右脚那只足衣后跟破了个小洞,而她的右脚后跟也伤的最严重,皮肉破口,甚至能看见皮肉里面明晃晃的插了跟断掉的小木刺。
亓官冷嘴角下意识抽搐,瞧这伤和足衣的污损程度,她已经想象出了楚余好心送她回房,却一波三折的场景。
瞧着脚上那糟心的大小伤口,亓官冷无奈叹了口气。
也是怪她,连拖带拽如此粗鲁她都没醒,可想而知她是累成了什么样。
处理好脚上的小伤,重新收拾好衣着容貌,亓官冷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一拉开门,亓官冷鼻腔里就钻进了木柴燃烧的烟味。
她下意识伸手在微皱的脸前扇了扇,这哪里着火了?
亓官冷没慌,她先冷静的瞧了瞧院里的情况,确保不是她的小院着火后,迈步出了小院。
环视一圈后,亓官冷发现有一缕白烟从小院后面的山林里飘向天际,越是靠近烟味越重。
刚才亓官冷就没在院子里看见楚余的身影,这会看着那白烟,亓官冷心底大概猜到跟楚余有关,但具体楚余在干什么,她要看见了才知道。
亓官冷一步步寻着白烟飘起的方向走了差不多半里多地,直到翻过一个小坡,她才看见小溪边蹲着,满脸黑灰污渍,正小心翼翼拨弄架在火堆上烤着的不知名肉类的楚余。
亓官冷刚把一切收入眼底,底下专心烤肉的人好像心有所感,一瞬抬头望向了她。
四目相对,那藏在黑灰污渍下的精致眉眼很快弯起了弧度。
“亓官大夫你醒啦,快来,我抓到了好大一只野兔给你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