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溶提着一把笔直长剑。
在他们脚下,蛇血沾染过的藤蔓活了。那一剑惊醒了蛇母的守卫,蛇向他们游来。仿佛涓涓细流从四面八方汇聚。他们本打算悄无声息钻进去,现在做不到了。立柱上一条蛇悬在江落眼前吐信子。傅溶挥手斩落。血滴落成雨,一石激起千层浪。
蛇群躁动,发起猛攻。
江落徒手攥住竹叶青的七寸,猛的向后一摔,用匕首钉死。除了符纸,匕首是她手头唯一的武器。他们并肩作战,对抗蛇潮的入侵。
傅溶的剑快得看不清楚。
很快,回廊内开始下冰雹,叮叮哐哐,蛇头蛇段溅得满地都是。
死蛇不计其数。进攻的数量却还在源源不断增多。回廊下方的水面浮现颗颗蛇头,犹如雨后春笋。它们顺着假山的凹陷处爬,呈包围势态,涌入回廊。
强烈的腥气让傅溶感到窒息。他反手又是一剑,砍断数十条挤在一起的蛇,那画面堪比切断一捆扎实的麻绳。麻绳断口平滑,血如井喷。
两端断蛇抽搐,各自扭曲成盘香,很快遍地是盘蛇,看得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傅溶脸色苍白,额头冒出冷汗。他从未受到如此猛烈的视觉袭击。这些蛇战力一般,关键是数量巨多,这样下去他很快要吐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们得分头行动。”
傅溶当机立断,道:“我来拖住他们,江落,你去找年年。”
江落在他边上砍瓜切菜。
她很不擅长冲锋陷阵,这些蛇太过低阶,无法操控。她忙活了半天,捅死三四条,自己还被咬了一口。她没事,倒是蛇被她的血毒死了。
“我来放血开路吧。”江落把匕首抵在手腕上。
“别割,”傅溶制止她,“蛇太多,你的血放完也不够。”
“先放一半试试。”
“不要。”傅溶一把攥住她手臂,“万一你失血过多晕了,我还得背你。”
“你可以背你妹妹出去,之后再来找我。它们咬碎我,只剩下骨头渣,我也能长好。”
“什么时候了还说笑话。”
傅溶念了个决,蛇群中亮起刺眼光斑,陡然爆炸。火烧回廊,通出一条血路。
他猛推了江落一把,江落摸爬滚打跑向前。
江落回过头,血路很快被蛇填满。
傅溶浴血奋战的身影在剑光中屹立。
“快去找年年。”
他的喊声透过蛇群组成的墙。
江落擦了擦脸上的血,冲着那头,大声回应:“我听到了!”
所有蛇群都被傅溶吸引,江落飞快跑下回廊尽头那一小段台阶,草丛里几条散蛇甚至怕她,没有冲上来。没冲最好。她跑向那间高大的房屋,张口咬住匕首,一手推门,一手摸出傅溶给的符纸。傅年年气味越发浓郁,人就在里面。她迈过门槛。
陡然从光明进入黑暗,眼前一片模糊。
她闭上眼睛靠气味感知环境。
屋内泥泞潮湿,墙面漆黑,像是被烧过。
里头盘曲着一条比柱子还粗的蟒蛇,蛇尾蜷缩在角落里,上半身摇摆不定,有一下没一下撞墙。墙体向外歪斜,蛇头撞得鲜血淋漓。经过艰难蠕动,一枚雪白的卵掉在草垛里。那儿已经堆积着几十枚蛇卵,蛇母还在继续产出。它大腹便便,目测还得生上几百颗。
生育是艰辛的,蛇母体力不济,吼声虚弱而悲惨,身体时不时扭曲颤抖,已无暇顾及江落这位不速之客。
江落适应了光线,目光迅速锁定右侧角落里,地上躺着个六岁小女孩。桃红色衫子垂下来,她昨天见过,是傅年年。傅年年处于昏迷状态。
蟒蛇摇摇摆摆立起上半身,探向傅年年,吐信子,垂涎三尺。
看来要准备吃她了。
傅年年是为蛇母准备的食物。
江落将匕首掷进蛇母的眼睛,蛇母脑袋一歪,轰然倒地。它后知后觉,发现了江落的存在,被眼睛上的痛楚激怒。江落冲过去,蛇母张开巨大裂口。
江落直面森寒獠牙,把符纸塞入蛇母口中。念了一串简易口诀,符纸爆炸。大脑袋炸出一口血洞,獠牙滋出的毒液刚好喷在江落眼睛上。
江落闭上眼,攥住匕首,精准无误挖出它的眼珠。
蛇母颓然瘫倒,无力反抗,身体里还揣着许多没产下的卵。
江落用袖子擦去眼皮上的毒液。
不知为何,有点痒。越擦越痒,她眼前的画面晃动起来。
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泛动涟漪。
她脑海中天旋地转,站也站不直,忍住天旋地转的眩晕,手脚并用地爬向那张四方桌。奇怪,所有毒对她都无效。这点蛇毒怎么会干扰到她?
江落怀着满腹疑惑爬行,好不容易摸到傅年年的衣角。别的不说,先把人抱出去,她得完成傅溶交代的任务。傅溶还在外面杀蛇呢,感觉他快吐了。江落没功夫多想,刚把傅年年从桌上抱起来,忽然手脚一软,她也瘫了,掉进眩晕的深渊。
意识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