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齐竹见道,把她推进府内。
程曦窗伸了个懒腰,孙婆婆递给她一封信。
程曦窗慵懒的表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欣喜:“易青说他到了苏州,等他把事情办好就来帮助我重新开店!”
齐竹见面容一僵,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这值得你这么高兴么?”
程曦窗道:“当然了,这可是我第一次收到信呢。”大家早就用惯了手机,习惯了快捷的生活,但大部分人不知纸质的东西更值得留恋,也更有意义,就算知道,也会因为生活的忙碌而无法实现。
齐竹见轻轻地抚去她头发上的一片落叶,道:“如果是我给你寄的信,你会如此珍重吗?”
程曦窗嗅出一丝不对劲:“怎么了?”
“你会吗?”
程曦窗不假思索地说:“当然会啊,只要是纸质的信,我都会很珍惜的。”
齐竹见好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好像没得到。
他患得患失的样子被孙婆婆看在眼里,但她也想不出什么对策,于是立刻转换队伍,叉腰说:“齐将军也是够忙的,之前在北方打仗,一封家信也没往府上寄过。”
程曦窗佯装生气地点头,齐竹见不再说话,松开推轮椅的手,径直走开。
“齐竹见。”程曦窗叫他,但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和胆怯。
“嗯?”齐竹见还是应了。
程曦窗做足了心里准备,说:“晚上来我这睡吧。”
齐竹见怔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是老李的意思。”程曦窗道。
老李说齐竹见只有在她身边睡觉时才会放松警惕,药才能真正地发挥出效果。齐竹见已经为她付出太多了,她也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帮助他。
齐竹见沉吟片刻,轻声道:“好。”
这件事他也问过老李,程曦窗的药有安神的作用,但对于他而言没有特别大的效果,原因就在于他对外界的事物过于警惕,以及他不愿意继续沉睡在噩梦中,老李钻到房间里之前齐竹见就会醒来。唯有在程曦窗旁边,他才能放下戒备,吸收药粉。
孙婆婆朝旁边的人使眼色,那人立刻去拿新的被褥和枕头。
夕阳洒下余晖,很快就被黑夜吞噬,仅留下闪闪群星。
齐竹见穿着睡衣,靠在红木椅子上看书,程曦窗更衣后钻到靠近床头的被子里,与齐竹见的被子划好三八线,招呼道:“快来睡觉。”
又觉得这话有歧义,补上:“你睡外面,我睡里面,我俩井水不犯河水。”
怎么感觉像是吵架后的夫妻。
齐竹见并没有说出带刺的话,老实地睡在外面。
烛火明灭后,房内瞬间漆黑一片,唯有月光洒进的茶水里还有点点浮光。齐竹见难得情怯,两个人待在一起睡觉,他却失眠了。
自从父母去世,他没有跟任何一个人同床睡过觉,包括老李照顾他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住在偌大的房间内。
程曦窗的眼睛里像装了一汪银河,悄悄地看齐竹见的侧脸。
刀削般的侧脸,高挺的鼻梁,黑夜柔化了齐竹见的锋芒,就像是一把未出鞘的宝剑。
齐竹见最终离开床铺,避开她的目光,道:“我今晚不睡。”
程曦窗道:“那怎么行?不睡觉对身体的伤害很大的——我有个治睡不着的好方法,不知你愿不愿意听我的?”
“洗耳恭听。”
程曦窗点亮蜡烛,让齐竹见躺着,然后又跑去书架上拿了本一看名字就十分晦涩的书,说:“这本书看上去挺新的,一看就知道你不爱看,只要我读给你听,你就会慢慢睡着。”
齐竹见:?
然而想象中的结果并没有发生,反倒是程曦窗抓耳挠腮,时不时问齐竹见怎么读,齐竹见被她问精神了,而她却困得不行。
最终,她无力地放下书,把头对着墙,睡得比谁都舒服。
齐竹见低低地笑了一声,走出房间。
程曦窗醒来后,懊悔地敲了敲脑袋,心道:“这方法怎么不管用?”
齐竹见和她先前醒来的无数次一样,坐在明亮的桌前看书,程曦窗定睛一看,就是昨天她读的那本。
他看到她脸上的疑惑,道:“这方法确实很有用,你睡得非常好,孙婆婆一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盏,你都没有醒来。”甚至都没有翻身。
程曦窗冷哼一声,扶着床沿穿鞋。
“今日可以下地走走了,明日你便可以跟着御厨做宴会上的菜食。”
程曦窗听完后兴奋地要跳起来,但碍于腿脚不便只能作罢,慢吞吞地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