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今天会一直陪着我吗?”他揉着眼睛走到她跟前。
“嗯,今天我的时间都是你的。”亦涵将他抱到木椅上,“吃完早饭,我就陪你玩。”
“那我要玩那个!”许豆豆指了指窗外。
玩什么?
等吃完饭,许豆豆牵着她跑到他指的地方,亦涵才看清,那是一处结了冰的泳池。
“姐姐你能陪我溜冰吗?”
亦涵还没开口,旁边的Lucy就已经开始劝慰了:“少爷,这太不安全了,你不能这样做。”
许豆豆抿着唇不说话,两只小手捏成了拳头。
亦涵蹲下来,双手按住他肩膀:“Lucy说的对。春天快到了,泳池里的冰很薄,你一踩上去它就会碎掉,很危险的。”
“可是我想玩。”他眼眶里顿时蓄起了泪水。
“不可以。”亦涵摇摇头,很严肃地回应他。
许豆豆背过身去,抬头看向Lucy。
Lucy的眼皮跳了跳,她低下头,叹了口气:“亦小姐,你陪少爷玩吧,我先进去了。”
亦涵诧异地看着Lucy说离开就离开,她将视线扫向许豆豆,对方此时已经将正面转了回来,眼眶里的泪水也都干掉了。
他重新露出笑容:“姐姐,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好不好?”
还没等亦涵点头,他已经拽住她的手指,用力往外拉。
亦涵不得不跟上他。
他们穿过一片积雪的柏树林,来到了围墙下,那里有一个半人高的小木屋,看上去像个大型的狗窝。
许豆豆推开木屋的门,走了进去。
然后冲亦涵招招手:“姐姐,快进来。”
亦涵蹲在门外,想了想,还是低头跟着钻进去。
屋内的光线太暗了,亦涵打开手机电筒,往里面照了照,墙角堆了很多铁盒,大的小的、圆的方的都有。
许豆豆说:“这些都是我的宝藏,姐姐可以在其中挑一个打开,我会把里面的宝藏送给你。”
亦涵看来看去,选了一个最小的圆盒子。
许豆豆面露失望,“为什么不挑最大的那个呢?”
“我就喜欢这个呀。”亦涵在他的注视下打开了盒子。
里面躺着一根像枯树枝的东西,她拿电筒光对着它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是一只干掉的蚯蚓。
许豆豆在旁边笑:“你现在还喜欢吗?”
亦涵点点他鼻子:“喜欢呀。只要是你送的姐姐都喜欢。”
“那好吧。”听许豆豆的语气,他好像更失望了。
没一会儿,许豆豆觉得没意思,又跑出木屋,蹲下去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在雪地里画圈。
亦涵蹲在他旁边看了一会儿,问他:“你画的什么呀?”
“我爸爸。”
亦涵心念一动,小声引导他:“想他就让他来见你呗。”
许豆豆摇摇头:“妈妈说他来不了,而且,妈妈也不想看见他。”
“为什么?”
许豆豆又摇摇头,这次却没说话。
亦涵将他抱起来:“好了,我们回屋里去吧,外面太冷了。”
吃完午饭,亦涵陪许豆豆去他房间里睡午觉。
Lucy站在门外欲言又止。
一分钟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走掉了,亦涵听见她在走廊上给许凌霜打电话,说的是意大利语,亦涵听不懂,只感觉Lucy的语气有些激动。
但渐渐的,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挂断电话离开了走廊。
卧室内,许豆豆赖在亦涵的怀里,让她给他念童话书。
亦涵打开书翻了翻,里面图文并茂,文字是意大利语。
许豆豆的目光里满是期待,亦涵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看不懂,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看图乱讲一通。希望她不会教坏小孩吧。
应该没有教坏吧?
许豆豆才听几页,就咯咯笑起来,显然被她讲的故事取悦到了。
后来他们一起在床上睡着了。
亦涵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腿上湿哒哒的,是许豆豆尿床了。
许豆豆手里还捏着那只干掉的蚯蚓,离她的胸口就只有几厘米。
亦涵瞬间坐起来。
许豆豆揉揉眼睛,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就哭了。
“姐姐,对不起……”
小孩子尿床很正常的。亦涵连声安慰他。
Lucy适时地在外面敲门,亦涵让她进来更换床-上-用品。
Lucy看着亦涵身上的污迹,轻轻叹了口气:“亦小姐卧室的衣柜里有适合您穿的衣服,您先去换衣服吧。”
亦涵点点头。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里面琳琅满目,全是适合她这个年龄穿的时装,而且型号也正好是她的尺码。
她心中有了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洗完澡,换好衣服后,亦涵重新敲开了许豆豆的房间。
他退后几步,故意与她保持距离,然后神色恹恹地走到窗前的地毯上坐下,低头摆弄着手里的乐高玩具。
亦涵靠近他,温声说:“豆豆,我没有怪你,你别不好意思了。”
“我才没有不好意思。”手里的玩具啪嗒掉到了地毯上,许豆豆僵硬地站起来,转移阵地,跑到一处矮桌前,拿起一只怀表,用力扯上面的金链子。
亦涵好笑问他:“那你在干什么?”
“这个很值钱的,我把它赔给你,你可以拿去买新衣服穿。”凭许豆豆的力气,当然扯不掉那根金链子,他越扯越委屈,“金链子可以给你,但是金石头不行。”
他说的“金石头”应该是链子下的那块怀表。
“它对你很重要吗?”
“嗯,里面有我爸爸。”
亦涵打开怀表,在里面看到了一张男人的照片。
后来她趁许豆豆不注意,将照片拍了下来,发给陈懿。
【这个人,你认识吗?】
*
陈懿点开图片,当分辨出上面的人是谁后,他震怒地眯起了眼睛。
【他是我爸的前助理,王应晓。现在是X区的宣传股长。】
他捏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
隔了一分钟,才让自己平复下来。
于亮在旁边接完电话,告诉他:“威尼那边搞定了,用他的手机给老夫妻发了信息,说会有人帮他送东西上门。”
陈懿点点头:“行动吧。”
他们决定将之前制定的计划同时进行,以免中途出现任何突发情况。
于是接下来,于亮的手下伪装成不好惹的混混,登门嚷嚷老夫妻家里漏水漏到了楼下,那位老头子就跟着混混去楼下了,独留老妇人在家中。
混混拖住了老头子,过了一个小时后,老妇人既联系不上自己的儿子,又联系不上自己的老公,她却出奇地淡定,始终没有离开公寓顶楼。
于亮和陈懿此时便扮作了帮她儿子送货上门的同事,扛着重重的两箱食材敲响了公寓顶层的门。
老妇人听闻来意后,上下打量他们几眼,才说:“东西你们放门口吧,我老公回来的时候再搬。”
于亮却直接越过她,极为热心肠地把东西扛进了屋内,“没事,举手之劳。威尼还让我们帮你们把饭做好再走呢。”
他自顾自地打开箱子,将食材一样一样往外拿,陈懿紧随其后,还顺便帮忙把大门关上了。
老妇人无措地站在屋中,一直念叨:“我不需要你们帮忙,我不需要你们帮忙,快点回去吧!”
虽然为难两个老人让于亮等人备受煎熬,但事急从权,眼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女士,你好好坐着吧,我们真是来给您做饭的。”于亮嘴里安抚着老妇人,手上却丝毫不客气,他一边摆食材,一边四下摸索,摸了好一会儿,他才埋怨道,“你这屋子光线也太暗了,怎么不开灯啊?”
陈懿此时已经摸到了开关,刚刚还站在三米开外的老妇人,却瞬间出现在陈懿身旁,并按住了他的手:“别开,别开。”
陈懿的手差点没骨折。
他快速收回了自己的胳膊。
不远处的于亮感觉到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手下发来消息,说:【WTF!这老头会格斗术!你们小心点!】
于亮瞬间站了起来。
他看向了陈懿的方向,陈懿也看向了他。
最后他俩同时看向了那个老妇人。
公寓顶层和楼下的某间屋子,激烈的缠斗同时进行着。
……
半个小时后,老妇人被绑在了沙发上。
“抱歉。”于亮用胶带封住了她的嘴巴。
陈懿又一次准备打开灯,于亮这次却阻止了他:“这两个‘守门员’都这么厉害,周围很有可能还潜伏着接应他们的人。平时公寓顶楼从不开灯,如果我们突然打开灯,外面接应的人一定会第一时间察觉出不对劲。”
他从背包中摸出手电筒,扔了一个给陈懿:“现在用这个吧。”
他们快速在房间中探索着,最后皆发现屋子里家具老旧,杂物也很少,根本没什么值得遮掩的地方。
难道是他们猜错了,这一切只是许凌霜故意设的局?
陈懿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时却听见于亮说道:“你有没有觉得顶层的层高太矮了?”
陈懿脑中灵光一闪,他看向天花板,是的,顶层的层高怎么可能只有三米?他们在附近考察过,一般顶层公寓的层高至少是有5米的。
听到这个问题时,老妇人明显有些慌乱,她在沙发上挣扎了起来。
陈懿和于亮再次对视一眼,开始全面积探索天花板。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一处旋钮,旋钮拧开后,天花板打开了一块正方形的空隙,一架自动伸缩梯从空隙中垂降到地面,陈懿让于亮留在下面接应,自己则握住扶手爬了上去。
楼上的高度只能允许陈懿弯着腰行走,里面比楼下更暗,甚至可以说是全黑。
陈懿用电筒光将四处扫了一下,仅仅看到冰山一角,他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里竟然被做成了一间骨灰房!
六面墙壁的底色全被刷成了黑色,上面还贴着金色的符文,正对面的祭桌上,垂直摆着一个相框,上面的黑白相片中是一个吊梢眼的中年女人。
陈懿知道她,她是许凌霜的母亲。
他缓缓走上前,电筒光打在相片上,那女人泛灰的眼睛仿佛逐渐燃起光亮,她笑盈盈地注视着陈懿走来。
陈懿将手盖在了她的面容上,他仔细摩挲着探索着祭桌周围,想要找到有用的东西。
下一秒,他却发现手里的相框可以左右360度旋转,他将相框转到了另一面。
却看到了自己父亲的相片。
陈懿轻笑出声。
这个令人作呕的女人。
她什么意思?是觉得愧疚还是心虚?是午夜梦回不得安宁?所以才专门找了间屋子祭奠被她害死的丈夫?
她怎么敢的?!
她不配!
陈懿攥紧了相框,他扯下上面的相片,将纸张撕得稀巴烂。
碎片洋洋洒洒落到了地面上。
陈懿冷着脸蹲下去,继续用电筒探索祭桌下的空间,他掀开垂到地面的黑色桌布,在桌底下看到了那副前几天刚被许凌霜拿到公寓的画。
那副名为《头颅之吻》的画。
*
夜幕降临时,许凌霜才回到了自己的别墅中。
今晚餐厅里的灯点得有些暗,同在一桌吃饭,亦涵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低气压。
许凌霜冷冷地看向许豆豆,低声问道:“你今天都干些什么?”
许豆豆垂下了头,有些瑟瑟发抖。
亦涵忙说:“小孩子干这些事很正常,豆豆已经跟我道过歉了。”
许凌霜凝滞了好几秒,才放下手中的刀叉,器皿上出现了短暂而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她在这声音里叹了一口气:“亦小姐,一般的小孩子可干不出这些事。你不会懂的,我也希望你永远也懂不了。”
亦涵怎么觉得她话里有话呢。
但许凌霜并没有容她多问。
许凌霜严肃地对许豆豆说道:“今天晚上,取消你玩手机的资格。”
许豆豆的头,这下垂得更低了。
他沉默地将盘中餐吃完,正要继续沉默地跳下木椅,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餐厅顶角线上的灯带却陡然熄灭,整栋别墅瞬间陷入了黑暗。
许豆豆迅速缩成了一团。
Lucy点好蜡烛走过来:“夫人,是附近的电路出现了问题,管家已经通知工人明天过来维修,今天只能先用蜡烛了。”
许凌霜点点头:“先把豆豆抱回房间去吧。”
Lucy伸出手。
许豆豆可怜巴巴地看向亦涵的方向:“我想姐姐陪我一起。”
许凌霜冷冷道:“今晚你自己一个人睡。”
他这才极不情愿将手交给Lucy,被她抱上了楼。
其他女佣将餐厅四周和餐桌上都点上了许多支蜡烛。
许凌霜对亦涵歉意地笑了笑:“今晚只能先这样了,亦小姐害怕吗?”
“还好,我胆子比较大。”
照着烛光,许凌霜的瞳孔底下也倒映出铜红色。她突然说:“亦小姐,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亦涵僵了一瞬,便快速抬眼回视她:“没有吧,这是我第一次来佛罗伦萨。”
许凌霜摇了摇杯中的红酒,语气有些轻:“或许是在C市呢?”
“我反正没印象。”亦涵摇头,“如果我真的在C市见过您,一定不会忘记您的,您可是我的偶像。”
许凌霜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唇角。
“你知道吗?我在C市有个丈夫,还有个儿子。我的那个儿子啊,比你还小上几个月呢。他的生日是1月21号,刚过去不久。你们算起来也是同龄人吧。”
“是吗?那他叫什么名字啊,也许我还认识呢。”亦涵面不改色地询问道。
这下许凌霜却没有回答。
她跳跃性地聊起了另一件事:“我最近得了一副很喜欢的画,叫《头颅之吻》。可惜这幅画没在别墅里,不然我一定拿出来让你欣赏欣赏。你是美术生,一定听过莎乐美和施洗约翰的故事吧?”
亦涵点点头:“莎乐美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于是求希律王处死这个男人,男人的头颅被砍下后,莎乐美才如愿以偿地亲吻到了她爱的人。”
许凌霜说:“我很喜欢这个故事。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还留着他干嘛呢?”
亦涵顿了顿,“他只是不喜欢莎乐美,倒也不用把他处死吧?”
许凌霜低低笑起来:“怪只怪莎乐美是个病娇吧。”
亦如她自己。
一个十六岁就被亲生母亲送上高官床铺、用来讨好上层圈的她,变成病娇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被大染缸侵蚀得乌漆嘛黑的她,好不容易认识了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男人,只需要一眼,她就疯狂地爱上了他。于是她用尽手段嫁给他,可却从来没有在他眼中感受到爱意。
十年,整整十年啊。
就算是石头也该焐热了吧。
也是后来几年她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嫁给他,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像他的上一任妻子。
自此,爱便演变成了恨。
她不该怨恨他么?
她站在手术台上看着他颤颤伸出的手,那一刻她生出了不舍,生出了留恋,她差点义无反顾地终止那场万事俱备的谋杀。
可他却抓住她的手,唤了他前妻的名字。
多么可笑。
她留着眼泪将可以拯救他的设备砸坏,将医生一个个赶出去,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轻声告诉他:“你那么想她,就下地狱去见她吧。”
男人在她手中渐渐没了气息。
她将脸贴上他惨白的头颅,一遍又一遍地蹭着,仿佛妻子在跟自己即将远行的丈夫吻别。
她知道自己病了,病得无可救药。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曾经她因为深爱他发誓要忠贞不渝,要一辈子敬重他;后来也可以因为记恨他于是故意跟他最信任的助理搅合在一起,背德的感觉让她心情愉快,让她远离伤心烦恼。
现在她已经远离他四年多了……
原来,已经四年多了啊。
许凌霜的脸在烛光下逐渐惨淡。
许久后,她将杯中的红酒咽进喉咙,然后温和地提醒道:“去睡觉吧亦小姐,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
亦涵回到房间,洗漱完后点亮手机屏幕,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连一格信号都没有。
她重新走到餐厅,许凌霜已经不在那儿了。
女佣们正在收拾桌上的残羹。
“许夫人呢?”亦涵问。
女佣们摇摇头。
Lucy从室外走进来,告诉她:“夫人刚刚出去了,亦小姐有什么事吗?”
亦涵皱起眉头,出去?这么晚她还出去干嘛……
Lucy看出了亦涵的疑惑,主动解释道:“詹姆斯先生给夫人来了电话,需要夫人过去。”
原来是这样。
亦涵又说:“你的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Lucy摇摇头:“亦小姐,我们都没有手机的。”
“我的手机没有信号。”
“可能是通讯线路故障的原因吧,明天工人会过来维修的,您别担心。”
“是吗?”亦涵深表怀疑。
Lucy眼神闪躲地回了句“是”,“亦小姐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豆豆呢?”
“豆豆睡着了。”
“那我也去睡觉了。”亦涵走上二楼,经过走廊时却瞬间打开了许豆豆房间的门。
Lucy追上来叫她。
她却径直走进去,将套房翻了个遍,许豆豆根本不在这里。
他一定是被许凌霜带走了!
几个女佣将亦涵团团围住。
Lucy抱歉地看向她:“让亦小姐好好睡一觉吧。”
她们拉住她,硬给她灌了一杯水。
……
亦涵醒过来的时候,在自己的房间里,窗外依旧黑沉沉的,她摸到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现在是凌晨五点。
但手机只剩5%的电了。
这里停电了,也没有信号。
她快速爬起来走向门口,轻拧把手。
果然,门被锁住了。
她被许凌霜软禁在了自己的别墅里。
不能慌,她得想办法出去。
凌晨五点半,她借用床单,从窗户二楼爬到了一楼。
别墅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在睡觉。
她脱下鞋,小声走进餐厅,打开了壁龛里的保险箱,拿出了里面的手机。
下午她从许豆豆的嘴里,听到了保险箱的密码,没错,许豆豆知道那个密码,但他一直没有打开过那个箱子,只因为他尊敬自己的妈妈。
拿上手机后,亦涵走出别墅才穿上鞋,在雪地里一路狂奔,她穿过寂静幽深的柏树林,然后钻进半人高的小木屋,木屋的尽头有一个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圆形木板。
她推开木板,爬了出去,就到了别墅围墙的外面。
木屋打通的路径,还真像狗洞啊。
她一边想,一边在郊区的街道上疾走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后来,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公里,反正天渐渐亮起来了。
她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因为她手里的两部手机,都在别墅里就已经没电关机了。
她现在得找个地方打电话,或者有时间的话,还得给手机充个电。
许久后,她终于看到了一个加油站。
一个高挑的戴着工作帽的女人站在油枪前,懒懒地等待着顾客的降临。
亦涵喘着气走到她面前,用英语说道:“你好,我能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那个女人摇摇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亦涵都听不懂。但她猜,女人应该不会英语。
她们之间有很大的交流障碍。
亦涵只能在耳边比了个“6”,女人理解了半天,才摸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亦涵正要点开屏幕,女人惊恐地冲她摆手,然后指了指室内的收银台。
女人这是让她去里面打电话的意思吗?
亦涵这才想起来,加油站不能接电话的,很危险。
她抱着手机走进室内,激动地在拨号界面输入陈懿的国外电话卡号,刚来佛罗伦萨的那天晚上,她就为了以防万一,赶紧背下了身边人所有跟数字有关的信息。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
可惜她还没将号码输完,一股巨大的力量就将她环抱住,嘴瞬间被捂住,她被快速地拖往后门。
挣扎间,她才发现禁锢她的正是刚刚给她借手机的女人。
女人的力气太大了,亦涵很快就被她拽出后门,后门旁边还有个小隔间,真正的加油站工作人员正躺在里面的担架床上昏迷不醒。
亦涵的心跳很快,她看到后门外的空地上停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女人的腿很长,三两步就已经走到了黑车前。
她拉开后车门,将亦涵推了进去,门又被重重关上,很快就响起了落锁声。
亦涵根本来不及出去。
她抬起头,就看到了西装革履坐在车后座另一方,京道年的那张脸。
——她心脏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