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涵拧眉：“你什么意思，又阴阳怪气在映射什么？”
“我要说了你敢承认吗？”
“哈，我有什么不敢承认？求你赶紧说。”
“好。”他视线重新回到她脸上，一副要她等着的狠劲。
然后便拉起她，来到了书房。
他指着书柜高处的那本《高中语文必修一（下册）》，目不转睛地盯向她，质问道：“上次师兄搬家，你不是在书房捡到这本书了吗？里面夹了什么，你早看到了吧？当时为什么要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亦涵这下是真尴尬了。
她哪想到这家伙会翻这种账，更没想到他当时就看穿了一切，那她这么久纠结来纠结去的不好意思提，岂不是跟小丑似的。
“怎么不说话？”他嗤笑，“现在知道心虚了？”
“我心虚？”她够了够手，快速将书本拿下来，哗啦啦一通翻，那封情书瞬间举在她手中，“不就是一封情书嘛，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是，我高中喜欢过班长，你满意了？”
“嗯。”他眼眶瞬间泛起水雾，仿佛沉寂多年的猜疑，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没有心满意足，反而生出荒唐的凉笑，“原来还真是写给他的。”
看到他难过成这样，亦涵心瞬间就乱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极力组织语言：“那也都是很久以前了，高一嘛，我当时头脑发热就写了……为什么情书会在你这里……”
他从她手里拽过那张纸，咬牙切齿阐述：“你知不知道你那时候给错了情书？”
“我却可笑地以为，你一直喜欢的是我。”
“……”
亦涵愣住。
给错了情书？
脑海里清晰地回放起了当时的情形。
……
那是高一下学期的某个课间操时间，也是她准备递交情书的时间。
因为课间操结束就是体育课，大家一定会留在操场上等上课，她以为那个时间没有人会再回教室，于是便独自返回教室，拿出自己课桌里藏好的情书，往班长的位置走去。
就在她准备放情书，并题上自己的大名时，却突然听到佰鸹在楼梯间叫她，她顿时紧张起来，顺手摸起来一本书，将情书往书里一夹，就赶紧放下书，跑了出去。
……
是了，情书被夹进了一本书里，她已经记不清那本书是在谁的桌上，而班长当时的同桌，是陈懿。
所以，她是把情书夹到了陈懿的书里？
她真是庆幸又懊恼。
难怪她放完情书没几天试探班长时，对方一脸懵逼，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有情书这回事。后来她觉得很丢脸，还准备在他发现之前，把情书偷回来。
结果趁教室里没人的时候，在他课桌翻了半天，硬是没找到。这件事一直让她心惊胆战的，总是偷偷看班长的动静，怕他突然翻出情书，引发彼此尴尬。
还好，原来，是在陈懿那里。
“你怎么知道情书是我写的？”亦涵尴尬地问道。毕竟她并未来得及题上自己的大名。
“自然是亲眼看到的。”他哼一声，“那天我在教室里睡觉，盖了件校服，你做贼心虚没发现，很正常。”
嚯，原来是这样！
她大度地将“做贼心虚”几个字忽略了，好笑陈述：“所以你那时候才以为，我喜欢的是你。”
他别开脸，这下气得手都在抖了。
亦涵赶紧扑上来哄他：“哎呀，都是误会。别气了，我喜欢的就是你，啊~”这个啊字，她提高了音调，哄人意味十足。
他从鼻腔里喷出一口气，脸上都是讥诮的神情：“现在东西物归原主了，你自己好好留着吧。”
然后便将情书往她怀里一扔，越过她走出书房，转而进了卧室。
亦涵在后面亦步亦趋：“这玩意儿我还留着干嘛啊，你帮我烧掉吧，冲进马桶里，好不好？”
他不说话了，背对她开始脱衣服，一副准备洗漱生人勿进的模样。
亦涵挠挠头。
完了，他是真的很不高兴。
她扯扯他衣角：“别不理我，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谈什么？”他拂开她的手，“谈你高中怎么一边喜欢别人，一边吊着我把我当狗一样玩吗？”
“我？我什么时候吊着你啦！”她吃惊反驳，电光石火之间，她突然想到了高考前一个月，她准备对他表白那天，他阴阳怪气说的那些话。
[“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不想着好好学习，好好冲刺，整天就琢磨着怎么穿漂亮，怎么好看。优秀需要靠这些来提升吗？你这叫不务正业。”]
[“你这么穿搞得挺像来表白的，怎么，你不会真的以为会有人答应你吧？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那段时间，确实有些古怪。
她不禁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给错情书的，是不是班长和月月在猫咖和好之前？”
“你今天是准备要一直跟我讨论这件事吗？这封情书对你就那么重要？”胸腔剧烈起伏着，陈懿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快被气昏头了。
难以释怀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而这些东西，没有麻绳那么脆弱，仅仅一把火就可以烧掉，冲进马桶里，再也不留痕迹；它们只会像大树的根，一旦伸向地底，就会越扎越深，扎得他呼吸不畅、如鲠在喉。
他不觉哂笑，要是早知道那封情书是给别人的，他当初又怎么会珍之重之地收藏那么久……
高一下学期刚开学，班里多了个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女同学。
第一天瞧见她，男生们私下里就沸腾了。
“看见班上新来那女生没，长得特纯那个！”
同寝室的一个男生，叫涛子，他凑到陈懿跟前，语气极度兴奋，“她眼睛有点像你上周在机房里看的那部片儿里的女主，你觉得呢？”
前桌的另一位同学听到后，笑得一脸猥琐：“什么片儿啊？陈懿你胆子真大，居然敢在机房看？”
陈懿头也没抬，伸腿在桌下给了他俩一人一脚，“我什么时候看片儿了？少造我谣。”
二人赶紧稳住屁股下的铁凳，涛子冲另一位同学嘿嘿一笑，“反正是个日本电影，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片儿，名字忘了，那个女明星还挺有名。你等我找找。”
说着就掏出手机翻翻找找起来。
隔了没一会儿，他推了推同学：“就这个，中森明菜。”
同学凑近看：“我知道她。别说，她俩眼睛确实有点像。”
涛子将手机搁陈懿桌上：“你那天是看的她吧，那女生眼睛跟她简直一模一样。”
陈懿暼了眼手机屏幕，挥挥手让对方赶紧拿回去，他真没空搭理，也不感兴趣。
后来上语文课，老师在台上口若悬河，他懒懒将背倚到靠背上，难得地走了回神，竟突然想起了新同学的那双眼睛。
也不算和中森明菜一模一样吧？只是都充满了破碎感，充满了故事，仿佛藏着无尽的心事。让人想主动凑上前，招惹她，问她怎么回事。
陈懿只是这么形容，但并未招惹过她。
班上其他招惹她的人却不少。
而她却总爱拿那双眼睛瞧他，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记住了她的名字，叫亦涵么，很好记。
她刚来那段时间，好像老被人整蛊。
他也是无意间发现的，有人说她走错班级，她就惊慌失措站起来往外冲。
那时他从外边回来，正好要进教室，却被她撞了个满怀。
他抬手稳住她时，手指不小心捏过她的腰，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亦涵连声说对不起，抬头目光与他对上时，却突然瞪圆了眼，再才扭头看向教室门口的班级牌。
然后陈懿便看到她脸上的皮肤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她快速冲回教室，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埋头奋笔疾书，脸软呼呼地鼓成两团，看起来是气坏了。
陈懿走进来，瞧见有几个男生窃窃私语，一边笑一边朝亦涵那边看。
他路过时就直接给了他们一人一脑袋，半警告半玩笑：“一天闲的，能不能别找事？”
其中一个男生摸摸脑袋，“我就觉得好玩，逗逗她嘛。”
后来还是有一两个男生时不时会逗亦涵，但她再也没有上当了，每次别人一说“你走错班级了”，陈懿就会注意到，亦涵的目光在教室里快速扫了一圈，直到捕捉到他的脸，就会突然停下来，再安心地收回视线，继续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有时候心情好点，她还会在看到他之后，说一句：“我才没走错。”
陈懿：“……”
怎么，她这是把他当高一2班活地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