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
大脑壳笑了笑:“也不是哥哥不信任你,就是觉得谨慎点最好,免得你手机里还有没删干净的,对我对你都不好,你说是吧?”
阿擘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自己那烂在地里的手机,忙说:“也是,只要你放心就行,手机我之后再买个新的。”
“行啊,那这事就算完了,以后,我们永远也不要再见了。”大脑壳的声音变得很缥缈,烟味里还夹杂着一声叹息。
阿擘不知道对方这是在跟他道生别,还是死别,他只觉得背脊发凉,头也不敢回,就匆匆离开了。
他连夜回了彝乡,一路上都心惊胆战,怕大脑壳会来要他的命。
终于躺在老家的床铺上,他闭上眼喘息,顿觉有些庆幸——还好当时,他手机里没有出现别的证据,要是被大脑壳知道,他还备分了对方和陈雁江助理见面、交易的录音和照片,他就真离死不远了。
……
“表哥就这样突然辞掉C市的工作回到彝乡,闲晃了大半年,舅舅家和我们家里的人都很关心他,后来被我们问得烦了,他就以出去打工为由,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只逢年过节才会回来。”
“但每次问起他做什么工作,他都说得很含糊,总觉得有些不靠谱……但谁也没往更坏的情况去想。”
“直到最近两年,我才意识到不对劲……这两年的春节,陈哥都会来表哥家找他,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陈哥出现的时候,表哥刚好都能提前离开,不知所踪。”
阿徵垂眸,双手放在桌下用力交握,神情有些焦虑:“我怎么想都觉得表哥是遇上什么事了,但是问了他,他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后来,也就是前几个月,我在店里再次见到了陈哥,我想着他既然是涵涵姐的男朋友,肯定不会是坏人,倒不如直接联系他,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是通过陈哥,我才知道,他父亲去世跟我表哥有关系,他还知道,表哥手里有他父亲被人害死的证据……”
“这件事太复杂了,陈哥说如果我表哥一直捏着坏人的把柄,会很危险,倒不如把证据也给他一份,他们一起承担风险;陈哥还说,会找人保护我表哥一家,他自己也会想办法利用证据,将坏人绳之以法。”
“表哥就这样被他说动了,而且,他自己也对陈哥的父亲有愧,当年要不是他想敲诈对方,故意引导对方酒驾,对方也不会出事了。”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现在,陈哥手里已经有了证据,但也承担了更大的风险,涵涵姐,你说,事情会顺利解决吗?害死陈哥父亲的坏人,真的能被绳之以法吗?”
亦涵听完后,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她设想过陈父死后陈懿处理对方的后事,会有多么费神、多么伤心,但她从来没想过,陈父身故背后,竟藏着这么多黑暗。
难怪他不想将她牵扯进来。
害死陈父的人,或许比他还要有钱有权,陈懿拿到的证据,真能让对方落马吗?
阿徵的表哥,不过短短跟踪了同伙两个月,又能收集多少有用的证据?这些证据在陈懿手里,是雪中送炭,还是杯水车薪?
陈懿这些年,为了替父亲奔走,又做了多少努力?
她突然想起那晚他们相拥时,淌在她额角的那滴眼泪……
陈懿从来都不会在她面前露出烦恼的一面,总给大家他什么都能解决的泰然感。
她胸口有些发疼,一种难言的酸涩漫上喉咙。
察觉阿徵一直在期待地看着她,亦涵收起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担忧,温声安抚道:“会顺利解决的,坏人一定会收到惩罚的。”
她会帮他一起解决,不管有多困难。
*
工作日亦涵请了几个小时的假,去办签证。取完号坐在大厅等待叫号时,她思绪渐渐飘远。
最近她总是在脑海里将京道年、阿徵跟她讲的东西反反复复咀嚼,过滤对她有用的信息。
陈雁江的助理指使大脑壳找司机做局,为的就是要陈雁江酒后驾车失事,车毁人亡。
但这其中却有几个盲区,是亦涵想不明白的。
第一,如果阿擘在这起事故中负主要责任,为什么最后只用赔偿陈雁江十万,这听起来确实太离谱了;
第二,陈雁江酒驾撞到轿车致使轿车司机受伤昏迷这件事,是否也是陈雁江助理设计下的一环?
第三,小区车库里那么多监控,对方是如何避开监控促成事件的?
陈雁江的死,应该是环环相扣,但亦涵总觉得,这之中还遗漏了好几个环扣。
还有,陈雁江助理的后台究竟是谁?又有哪些人想陈雁江死,哪些人想要陈鹏海下台?现在陈鹏海依然稳坐着一中校长的位置,是否可以认定为,他并没有如对方的愿下台呢?陈雁江的死,难道是政斗下的牺牲品?许凌霜在其中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亦涵越想,眉头就皱得越深。这么多事,不知道陈校长现在知道多少,他两鬓那些突兀的白发,或许就是因为哥哥陈雁江的死而生的吧。
陈懿对有关陈父的事,几乎都是亲力亲为,或许,为了不让陈校长担心,他很多事都没有让对方知道。
他身边唯一完全信任的人,或许只有田寄醠。
亦涵咬唇,如果她去找田寄醠将一切都问清楚,田寄醠会告诉她吗?
不会。
陈懿出国前,一定仔细叮嘱过他,要对她守口如瓶。
亦涵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她真的好讨厌这种推理推了一半,线索断掉的感觉!她还能从哪里获取到真相呢?
转眼已是十二月中旬,离C美院的校考时间越来越近,教学任务异常繁重,亦涵只能先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如果校考后,陈懿还不出现,她就会动身去佛罗伦萨找他。
好在,校考还没结束,陈懿就已经回来了。
可他并没有来找她,亦涵还是通过晓婷,才知道他已经在C市了。
心中为此更烦躁了,她咬牙切齿地想:好,继续躲我是吧?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