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随公子是否有心上人?”她的问话明显变得小心翼翼许多,施弥接上她的话:“没有。”施弥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大夫明显舒了一口气的表情,毕竟心里有人的人再完美,那也不是好招惹的,为人父母哪能见得自家女儿受此等委屈。
“大夫,你与何蔓姐姐的关系很好吗?”
少女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让窦大夫不知如何回复,她以为施弥是在开玩笑,可她的眼神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奇认真,她措辞回道:“自然好,她是我十月怀胎,艰难分娩产下的骨肉,身上流着我的血,我最疼爱她不过。”父母与子女是血浓于水难以割舍,哪里会有关系好不好之说?
施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看得出窦大夫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也看得出这般有原则的人在面对女儿的小心思时也会放下原则,只为她能开心。
她作为看客旁观了这场于她们而言是数年来稀疏平常的一幕,可她却看得移不开眼,何蔓在她娘亲面前卖乖眯起的眼眸都让她觉得耀眼。
施弥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隐在暗处偷窥着别人的幸福的阴沟老鼠,她别开眼背过身去以行动来表明不想多言的态度,大夫也看出她的情绪低落,只当她是因扭伤疼痛难忍,转头掩面忍痛。
她轻言安慰:“此时痛些其实情况还算好,到时好恢复,就怕不痛,那才是出了大问题的。”她也接过被发疯的马匹踹过送来救治的人,奇怪的是,怎么碰伤处他都说不疼,一开始她真以为没有伤到要害,开了几服缓心悸的药,伤者也是拿了药就独自起身往外走,可还没出店门就仰面倒下,她急忙上前检查,查出他的内伤之重,忙用长针紧急封住几道穴位,免得血液逆流入脑,此后,她对重伤后却无有不适之人检查格外仔细。
医馆来了一位常年在田地里劳作的老者,说起他的症状,起先他的膝盖一经弯曲就会隐隐作痛,一开始他还忍着,近些时日已是站着就会痛的程度,才来医治。
施弥看到老者裤脚下黢黑皲裂的膝盖肿出突兀的一个包,大夫用长针在他的膝关节的穴位上落针,每落下一针他就会跟着发出干哑的哀嚎,如此重复,叫喊声在室内久久不绝。
施弥的太阳穴在不绝于耳的喊声中不时跳起,连带着扭伤更为难忍,她咬牙忍过那阵尖锐刻不容缓的疼意,眼神发虚的看向墙壁,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唇瓣被牙齿咬得惨不忍睹。
她抿去唇上渗出的血迹,鼻腔和嘴里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她自小到大讨厌极了血的味道,可她看着忙碌脱不开身的大夫,独自忍耐。
施弥终是没有开口要一杯漱口的水,直到夜幕初垂,她才等来随深和身后的何蔓,施弥看到他们是一道进门的,说是为她取药草,两人的手上却空无一物。
随深向她走来,隔着距离看到她奄奄一息的表情面色一滞,快步上前查看她的情况,嘴里喊着:“窦大夫,她怎么会这样?”
窦大夫闻言执笔的手停在半空,她把视线移过去,看到面无血色的施弥时惊了一惊,也被她的惨状骇住,她放下笔和对面的病人说了两句就赶到榻前。
她为施弥号完脉后看了看她的瞳孔又拂去药草看向脚踝,取来针灸包为她施针,等情况稳定住后,她才开口解释:“她的体质过于虚弱,伤口自愈能力也较弱,我为她封住几处穴位,一个时辰后取下即可。”她紧皱着眉看着榻上脸色苍白的少女,目光泄出几分惋惜,她未曾见过这般体弱之人,往往如此遭遇的人活不过弱冠并缠绵病榻才是,可施弥在某些时刻是富有生机的,但皮囊之下的内里却像风中的一张薄纸,再小心守护还是终有破碎的一刻。
随深的手伸了又收回,怎么两个时辰前还好端端的人变得气若游丝,他坐在床边陪护。
长久的沉默过后,何蔓帮完忙,病人走后,她上前走到随深的旁边,开口:“随深,不若你先回去,明日再来,施姑娘留在我们医馆,有情况药童会照顾的。”
随深轻声道:“不了,我陪她。”
何蔓蠕动了两下嘴唇,终是回:“好,若施姑娘再有突发情况就喊药童。”随深点点头。
何蔓在亲娘的催促声中一步三回头的走出诊室,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诊室内恢复安静,只余一盏昏黄的灯,轻晃的烛光渲染出光暗两个世界,随深看着面前始终不与他说一句话的少女,率先打破局面,低声:“施弥,怎么不说话?”
空荡的室内只余他的话音,无人回应。
随深等了片刻再次开口:“是不想和我说话吗?”
还是没有等到少女的回应,随深点了点头,说道:“你好生休息。”说完他就调整了姿势,闭上眼休息。
这两日他几乎未合过眼,自前日施弥未从霍家回来后,他们去霍家发现姜琉沁同时失踪后,随即将目光聚到邢天身上,怀疑是他动的手脚,可在他的寝居蹲了一个晚上都不见人,无奈下死马当活马医,他们上后山,满山漫无目的的寻找两人的踪迹。
发现施弥前,他们已在后山找了有半日,在看到一处山林的鸟雀惊蹿纷纷逃飞后,他们怀疑有异,往那个方位赶去,顺着声响找到施弥,并救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