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可，你发什么疯？”

安显眉头紧皱，无语地看向这个总是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血族大小姐。

钟可却对他甜甜一笑：“你不知道吗？我和念哥哥，要订婚了。”

她故意把声音越说越大，让周围屏息凝神的贺氏员工，也能“恰巧”听见她公布的“婚讯”。

安显脸上的疑惑果然马上裂开了，他的眼神甚至都不自觉地变得凶狠起来：“钟可，大庭广众的，你别逼我。”

钟可笑得更灿烂了，她故作害怕地躲到了贺念戈身后，口中还念念有词：“你看呀念哥哥，我说了吧，他就是很可怕的。平时对你的那些低眉顺眼呀，恐怕都是装的吧。”

贺念戈用安抚的眼神先看向了安显，随后立刻攥住钟可的胳膊，把她拽进了一旁的会议室，并此地无银地关了门。

“你……又搞什么？”

一开始，贺念戈语气说不上好，可他很快调整了一番，捏了捏眉心，表现得既无奈又不解。

“哎呀，放轻松ok？我说了，今天我来，就是要捅破你一直不敢捅破的窗户纸呀！至少，我要让你的小秘书知道，你为他默默承担了那么多，他要是再学不会懂事，随时都有可能……失去你的。贺念戈，我知道你宠他，可他如果一直只是个小孩子，只懂得一些抢玩具的招数，你们……会很辛苦的。”

她话里有话，贺念戈当然听得懂。

就算钟可的“订婚”只是个幌子，只是个缓兵之计，可贺家想要给贺念戈娶媳妇的意图，可是从未掩饰的。

树妖一族，最重繁衍。

安显……显然不可能是贺家中意的对象。

至于钟可个人对安显的嫌弃——

她归结为，或许，那就是血族和狼妖相克的天性吧。

“钟可。”

贺念戈的语气忽然变得郑重其事：“我很感激你为我想了那么多……也做了那么多……但是，至少在我和安显的事上，我还是会希望……你不要太……”

似乎是纠结了一下措辞，贺念戈顿了顿才接着说：“太入戏了。”

钟可愣住。

……入戏？

戏？

什么戏？

她皱着眉想了想，还是不理解：“你是指，我代入你未婚妻的身份吗？”

贺念戈其实也没想好该怎么说，他临时找了个词先用上，却发现把情况搞得适得其反了。

他本意，仅仅是……希望钟可别太担心他了，甚至有一些……担心过度了。

他和安显的感情，当然没有“如果他和钟可在一起了”那么简单，他默默隐忍了这几年，也并非毫无谋算。

他的计划是，徐徐图之。

贺家的老顽固们再难对付，至少是一定会变老的。

如果实在搞不定，他还可以……跟他们硬耗。

可她，钟可啊……

总是风风火火的那一个。

什么事情遇到了她，好像只剩下“立即”和“永不”，这两个选项。

贺念戈并非不知，钟可替他委屈，为他鸣不平，想帮他争取她好像与生俱来的那“自由”……

可她的关心，有时候，也会让贺念戈生出额外的挫败感——

如果说，他这一生，都在贺知月的摆布之下，有那么多的迫不得已……甚至连名字……连名字都是母亲思念着另一个男人，给他起的——

那，至少，他的爱情、他的婚姻，他不想再成为任何人的傀儡，为了任何人……演戏。

钟可的初衷，和他的目的，其实是殊途同归的。

但，他就是在看到安显那满脸防备又委屈的样子时，忽然感到了……

不对。

他可以假订婚，也可以陪她演戏，陪她完成所有“KING”在暗中想做的事。

可他唯独……

哪怕是钟可，他唯独不愿意看到，她让安显难过。

贺念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一时间，他甚至丧失了对钟可实话实说的勇气。

明明从小到大，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明明钟可想做的任何事，他几乎都无条件配合了。

明明……他也知道，她的这些看似无稽的小点子，都是在为他想办法。

可真的面对过内心真实的感受之后，他就很难自欺欺人了。

于是，贺念戈忽然十分严肃地对钟可说：“不，不是未婚妻的身份。是——我最好的朋友，的身份。”

钟可的神情显然比先前更疑惑。

贺念戈解释道：“钟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相信你做的任何事，百分百初心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想告诉你，我长大了，你也是。我们不再是需要谁来教我们的小孩了。就算是我们曾亲密无间，我们是彼此的此生挚友……有些事，也终究会产生边界的。”

他斟酌了一番，才用了“边界”这个词。

虽然他知道，只要表达类似的意思，难免在此刻听起来有些伤人——

就好像，他在急着跟钟可撇清关系似的。

可事实上，就像钟可虽然自诩懂得很多、想得很多、看得很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