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钟可用她擅长的方式,尽量活跃着饭桌上的气氛,一会儿大赞顾姨的手艺,一会儿故意和贺念戈抢菜吃……
贺家父母反应虽然平平,纯粹的人类顾姨,却开心得合不拢嘴。
人类,都喜欢热闹,害怕孤独。
晚饭吃完,钟可礼貌地和长辈打过招呼,又献宝似的,送出了自己特意去挑选的那份礼物,就拽着贺念戈要去他的房间。
“看邮件~看邮件~看邮件~”
她脚步轻快地先踏上楼梯,甚至哼起了小曲。
贺念戈跟在后面熟练地吐槽:“工作狂。”
听到这个词,正在上楼的钟可突然脚步一停,紧随其后的贺念戈一个猝不及防差点撞上她。
钟可却只是将头向后凑了凑,神秘兮兮地贴近了贺念戈,揶揄地问:“工作狂?你那个……小秘书,总爱这么叫你吧?”
她声音不大,却听得贺念戈心里一紧,连忙含糊其辞地推着她上楼。
还坐在客厅里的贺知月,一边手上摩挲着那个刻着“钟爱”的礼盒,一边,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那眼神里,就像满载了岁月的沧桑,又像充斥着浓烈的期许。
如果钟可看到,大概会被那样的眼神吓到。
顾姨正在收拾餐桌,在贺家伺候了这么多年,顾姨怎会看不出贺知月的心思。
她一边擦着桌面,一边朝贺知月挤了挤眼,善解人意地感叹道:“要不说,青梅竹马就是合拍呐!夫人您看,两个孩子多般配!”
贺知月一向端庄如水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楼上。
在贺念戈的房间里,钟可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到他床上,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兴奋地开始查阅。
“KING”这个收件代号,也是她从前跟贺念戈,一拍脑门儿想出来的。
K等于可。
G等于戈。
于是,她随口拼了个词,虽然略有一点土,但听着还挺霸气,又能隐藏性别,她觉得很满意,就直接定了。
在那以后,他们俩,就都是黑夜中的KING了。
贺念戈正忙着给他们俩各泡一杯花茶,他的房间很大,墙壁的一整面都是玻璃窗,屋顶也有玻璃天窗,能看到夜幕上悬挂的明月。
其实,若要用人类的方法来形容——这个房间,很浪漫。
他忙了一会儿,把钟可的茶端到床尾的春凳上放好,自己端着手里那杯,慢慢呷了一口。
“看上哪个?”
贺念戈坐到她身侧,舒畅地呼了一口气,眼睛睨向了钟可怀里的电脑。
在家里,他摘掉了金丝眼镜,脱掉了西装外套,随意地挽起了衬衫袖口,整个人看起来洒脱了几分,也显得更像个活人了。
钟可专注地查阅着他的邮箱,发现虽然两人共用KING名义下的同一个邮箱地址,贺念戈却细致地为来信都分了类,根据来信主题和地址,整理了好几个收件夹。
她正点开“楠城”那个,里面标记了几个“待办”,还有一些“已完成”,是以往由贺念戈独自负责的事件。
待办邮件里,有一个主题写着“家暴”,引起了钟可的注意。
她点进去一看,陌生女人发来的,满身伤痕的照片,立刻引起了她的不适。
她眉头紧皱,细细看了每一张照片,最后看到邮件正文,内容简短但触目惊心。
“他不肯离婚,官司打了好几个月还没出结果,他表演型人格,骗了所有人,只有我活在地狱里,逃不掉,死不了。”
钟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抬起头用眼神询问贺念戈。
“已经查到她的信息了。描述应该是真实的,我怕她老公起疑,借公司律师的名义,约了下周见面。”
接收到她的眼神,贺念戈会意地同步起了进展。
钟可陷入思考,贺念戈又说:“不过,她接电话时,语气十分紧张,还说她老公也要一起见面,我猜那人当时就在她旁边。”
下周……
钟可看了看日历,今天才周二。
下周她必须回樑城,肯定赶不上了,可要是贸然联系她改时间的话,只怕她又要遭受危险。
于是她想了想,对贺念戈提议道:“既然如此,明天,我们先去找她老公吧。”
贺念戈点点头:“听你的,我来安排。”
钟可满意地端起春凳上的茶,吹了吹热气,笑盈盈地表扬他:“可以啊贺念戈,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贺念戈眉头一拧,还没来得及说话——
房门那边,却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两人双双朝门口看去。
顾姨尴尬一笑:“呵呵呵~少爷小姐,我、就是、呃……给你们送点水果,你们聊,你们聊。”
说完,迅速在门口的木架上放下果盘,就带上门离开了。
贺念戈这才挑了挑眉,看向钟可:“你故意的?”
钟可粲然一笑:“你猜。”
贺念戈叹了口气,走到门边端了果盘回来。
“伯母想听,我就配合配合她喽。”
钟可见到果盘,立刻伸手叉了一块蜜瓜,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无所谓地耸耸肩。
贺念戈没有说话,又喝了一口茶。
“不过……”钟可迟疑地问:“你还打算,瞒他们多久?”
贺念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坦诚地答:“能瞒多久瞒多久。”
钟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豪迈地说:“总之,有需要的话……随时利用我。”
贺念戈轻轻一笑,心里满是感激,嘴上却习惯地戏谑:“那你可得低调点,不然我妈指定认为——”
他故意含笑顿了一下,等着钟可疑惑地歪过头。
然后才坏笑着说:“认为——我输给了 ‘迷醉花美男’ 。”
不出意外,话音刚落,他又吃上了熟悉的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