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大概维持多久了?”
“一个多月,”纪棋仔细想了想,轻微蹙了下眉后又不确定道,“可能是两个月。”
“睡眠情况怎么样?”
纪棋如实回答:“失眠很久了,基本靠褪黑素维持。”
医生随便又问了几个问题,眼睛在纪棋身上不断扫过,看到他毫无波澜的眼神,大拇指和食指反复的轻微摩擦后,他心底有了大致方向。
“两个月前发生过什么吗?”医生一针见血。
纪棋突然咯噔一下,大拇指和食指的摩擦动作更明显了,典型的焦虑动作。他将头微微低下,撇开了医生的目光,显然对这个问题做出逃避。
心病还需心药医。
纪棋这种情况医生并不建议他吃药,于是接着问道:“那在你生活中,有最让你感觉放松的时刻吗?”
他回想了一下,想到了坐在面包店角落的瞬间,那张如木头般呆滞的表情终于扯出一丝鲜活的微笑。
“有。”
医生明了,用手指抬了抬眼镜:“以你现在这种情况暂时不需要开药。”
“不需要吗?”
“嗯,”医生没抬头,盯着电脑嘴巴却没停,“你这症状不重,这几天注意休息以外,尽量让自己保持在放松的状态,就是做你喜欢的事情。”
精神类药物和其他药物不同,它的副作用危害极大。在能不吃药的情况下,大多数医生不会主动为患者开药。
“如果之后再发生那天的情况,就避免走动,保持心情平静。等一星期后,要是感觉情况更严重了,到时候我会给你开点药的。”
纪棋点了点头,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
余安声让自己来医院看病,可医生连个药单也没开,他拿起手机打开照相机,开启了自拍模式。
“麻烦您能和我照张相吗?”
医生抬头啊了一声,“什么意思?”
“我给家里人汇报一下。”
医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等他拍完照片后调侃:“你这样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走出门后章林探着头问怎么了,纪棋耸了耸肩:“医生说了没什么事。对了,把照片记得发给余安声。”
“照片?”章林从兜里掏出手机,上面是纪棋的消息提醒,一点开就看到纪棋和医生两人的合照。
他半张着嘴,两边眉毛皱得都要连在一起,再次确认:“你要我发这个?”
“对啊。余安声不是说了让你告诉他一声吗?”
“我已经给他发了消息。”章林把消息页面拿给他看。
“不够,”纪棋说,“这样会显得更听话一点。”
你是狗吗?!
章林在心里这样想,不过他没敢说出口。他感觉纪棋现在就跟那被驯服后惨遭抛弃的狗一样,异常的听话顺从。
甚至觉得只要余安声一声令下,纪棋立马就会摇着尾巴巴巴地走到跟前。
将照片发给余安声,他将手机举到纪棋面前,眼神示意:这样总可以了吧。
纪棋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没和章林多说就往外走,脚步极快,再晚一点就要迟到了。
迟到了是没有面包吃的。
*
“帮我把这几个面包都装起来吧。”
男生拿着手机,用手机一角敲了敲橱柜的玻璃。
橱柜里就剩下不到五个面包,其他的都卖完了。小陈不知道中午吃了什么,一下午不间歇地往厕所跑了好多趟。
这不刚刚,肚子又叫了起来,他弯下身子连忙去后厨把余安声拉出来,然后朝着门口指了指公共卫生间的方向。
脱了工作服就往外跑,两条腿扑棱得老快,看得出很急了。
手机上章林发来的照片,余安声点开放大看了好几眼,医生一脸茫然得表情看得余安声想笑。
直到男生再次敲了敲橱窗玻璃,说话声将他从照片中唤了回来。
男生看见余安声抬起头,以为他没听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帮我把这几个面包都装起来。”
余安声刚想答应,眼睛却习惯性地看向了墙壁,本来准备夹面包的动作一顿,他轻轻地咳了两下:“不好意思,剩下的面包已经有人买了。”
“买了?”男生显然不满,“被人买了还放在橱柜干什么,浪费时间。”
余安声只能一个劲道歉:“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
等到男生走后两分钟,纪棋才气喘吁吁地跑到面包店门口。
他先是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两下,抬起手整理着因跑过来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有些紧张地舔舔干涩的嘴唇。
假装从容地推开玻璃门,抬头对上余安声的视线,纪棋脚步一顿,直到余安声偏过头,他才发现自己盯了太长时间。
之前一直都是叫小陈的男生收银,第一次变成了余安声,纪棋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就连最熟悉的流程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