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胃口,众人也格有心思,想着到底哪里不好,怎么才能服侍好这尊金佛,不过作为师父的公孙珠玉倒是毫无压力,照样吃的优雅美味。
“公主,是饭菜不合胃口么?您再忍忍,等到了城……”
罗凌话没说完,荆玉忽然激动放下碗筷,甚至忘记自己身为公主的礼仪。
“不是的!不是的……”发现自己失礼,她低垂下头,“这些美食,是阿凌姐姐你们好不容易找来的吧,饭菜很好吃,是我不对,看到这些佳肴珍馐,我就会想起白日的那些流民,明明阿凌姐姐你们一路也在忍受,可是都是因为我……”
“原来是这样。”罗凌总算弄明白了她消沉的原因。
“公主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所以看在我们这么辛苦的份儿上,您才更应该好好吃饭,不是么?”罗凌语气温柔。
公孙珠玉也抽开手,摸摸荆玉的脑袋。
荆玉垂着头,罗凌想不到能说啥,直接肘击身旁的路游云。
路游云一口饭梗在脖子,憋红了脸。
“是呀公主,我们让您吃的好好的,不就是为了让您身体健康么,您看这一路的,再不多吃点,您坐马车都要坐晕过去了,当然,托您的福,我们可算是能从当家手里扣出几个钱买好东西来补补,您要是不吃,我可不客气了。”
说着,路游云夹走一只鸡翅,整个鸡翅进,两根光溜的骨头出。
“脱骨利器!”
路游云饭菜挤着腮帮子,含糊打趣。
荆玉这下是终于笑出来了,猛猛扒了两口饭。
饭后,众人各自离去,荆玉为了明日的早起赶程,拉着自家师父就要早早入睡。
罗凌闲来无事,也没有困意,跟着路游云几人一起到靠窗的长廊看夜景。
路游云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杆烟枪,从烟袋里捻了些烟丝,点燃抽上。
“今天真稀奇了,平时也没见你抽这东西,今日怎么抽上了?”
烟枪里火星点点,罗凌看的好奇,路游云朝天吐出一口烟气,自己倒是呛得直咳嗽。
“从太平楼几个伙计那里借来的,我也好奇,第一次抽,这下知道了,好呛,怎么会有人喜欢这东西。”
“哈哈。”路游云吃瘪,罗凌乐的开心。
“今日不光是公主开了眼,我也开了眼。”
借着吹起的夜风,罗凌神情落寞。
“我小的时候,曾经跟着一位老师,他是两朝的元老官员,叫梅长风,因为上了年纪,他便请求圣上告老辞官,云游四方去了。”
“他的老家在江南,所以他在江南呆的时间最长,当时我因病去到江南老宅修养,母亲听说了他的名声,便托关系让我入了他的学堂。”
“我的第一堂课,他就教我们百姓苦楚,要做一个为百姓的仁人之人。”
可那个时候罗凌不懂,她只在江南与京城这样的富庶之地呆过,去过最贫苦的地方也只有这一路的小城,但依着江南,这些地方的百姓也过的尚好。
恩师梅长风出生清苦世家,又经过两朝,辞官后长时间游历四方,看到的百态比她多的多。
以前是她没有意识,不明白恩师口中左一句百姓右一句百姓是什么意思。
可罗家事发后,她好像又明白了什么,明白了什么叫皇命难违,柳淳生总说她找不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是什么,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是找出所有的真相吗?那真像大白之后呢?
还是说是振兴父亲的镖局么?可镖局真正起来之后呢?
罗凌只觉自己还是那个傀儡,只不过这次束缚变了,变成不得不压在肩上的重任,那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呢?
或许以前没有答案,可在看到一路流离失所的百姓后,或许……答案已经有那么一点了。
“认识我和我父亲的人,都说我像极了父亲,父亲还没失踪时,一直教导我为人要仗义,要懂得他人的苦难,要保护弱小者,不畏强权者,我不懂,恩师的话我也不懂,我只知道模仿着他们的一言一行举动,仿佛只有这样我才是世人眼中合格的罗凌。”
“我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可现在不同了,对于他们的言传身教,虽然只是一点皮毛,但我也已有所领悟。”
罗凌像喝醉一般说个不停,一下坐到长廊的护栏上。
“我想用我最大的力,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也想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我想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她的眼神清亮,此刻,要比其他的任何一刻,都还要清楚自己的目的。
她似乎有些明白十义侠的初衷,在这没有公平的世间,人们会比以往更希望能有一杆秤来衡量,哪怕那杆秤的做法会是残忍的。
但她不会步上那样惨痛的后尘,她只是希望,在这些渺小的善意之中,能有她的身影。
“不管家国如何兴衰,最苦的,还是千千万的百姓,所以我才想要去帮助,那些在水火之中的苦难者。”
路游云挑眉,罗凌的话语,还有她的身姿,逐渐同记忆中的那人重合。
“小小姐豪情壮志发言好啊!我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今夜难得大家坦诚出来说心里话,那我就给大家讲个故事好了,这也是我这些日子,一直想讲给小小姐您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