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戴的这幅原主的金丝眼镜,便自带翻译的功能。不管是听的还是看的,只要是人类的语言,都能自动翻译,而且用的能源还是太阳能,不用担心没电关机。
从他拿到这幅眼镜开始,这里被翻译的文字就设定的是中文,只要开了机,什么文字落到他眼里,什么语言落到耳朵里,都是中文,这让他行事方便了不少。
可以说这是除了那个智能手环之外,在这个世界里对他最重要的东西。
他抬手按了一下眼镜侧边的开关,眼前的文字瞬间产生变化,变得能够被他阅读。
[关于食品行会与妖族个体商户的协议]
想来这就是昨天那个人提到的协议,他当时说,要让店长在一天内考虑好,签了就上交相应的行会费用,不签,则会被强行踢出行会,虽然没有明确说明被踢出去的后果,但是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您是让我看看这份协议有没有什么漏洞?”
他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可是语气中并没有多少疑问的意思,只是走个过场的一问,此刻正全神贯注地低头阅读上面的文字。
“嗯,法顾。”
傅以沫说着,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双手交叠,优雅地翘起二郎腿,抬眼看着他。
他看这些关于法律的文件的条件反射已经刻在DNA里了,先是一目十行地扫完,检查有没有常见的坑,再在心中给有问题的地方标上无形的记号。
不一会儿,他便将协议摆在傅以沫面前的桌面上,用手指点在第三行上,抬手扶了扶微微下滑的金丝眼镜,摆出一副专业的架势,分析道:“一共三处。”
“第一点,合同上的第二条第三款,上面写的是,‘乙方需要每月向甲方缴纳一定的行会费用’,下面的第三条第二款,有明确行会费用是阶梯制的,可以随着个体商户规模的扩大而调整,若个体商户为妖族,则缴纳的会费上限是个体商户的百分之八十。”
“嗯,有什么问题?”
“我将整份合约看了个遍,并没有见到关于个体商户的规模和进行调整的行会费的相关详细条约,如果是这样,那怎么收费都是他们说了算,个体商户将处于劣势,这一点必须在合同中明确,不仅如此,还应该要详细,不断补充,比如说,如果遇到个体商户规模扩大后,突然因为某些原因而收入惨淡这种特殊情况的具体规定。”
“昨天我听到有妖族在说,个体商户缴纳的会费的数额一旦上调就不会下降,这肯定是有问题的。这违反了《星际法典》中的第四百五十二条规定,凡是行会向个体商户收取会费的,会费应当随着个体商户的具体情况进行调整,不能一成不变。”
“这是行会那些人欺负你们不懂法,不在合约中明明白白地写出来,而通过口头语言告知你们,搞得好像是什么不成文的规定那样,打的就是这个信息差的算盘。到时候他们行会入账肯定也是只入那规定的数额,不会被察觉违法,至于多出来的,必然是入了某些人的私库。”
傅以沫点头,眼神凝重,“嗯。”
“第二点,合约上明确,行会会在每个月的最后一天向个体商户索要会费,并将该个体商户缴纳的会费用途的清单明细一并发过来。”
“可是这存在一个漏洞,这明细是他单方面给的,个体商户无法辨明真假,又如何确定,对方是否违约,将个体商户上交的会费用在了其他无关的地方。”
傅以沫听了,“需要保证。”
林矢打了个响指,单手撑在桌子上,“对,就是需要保证,我想这里应该有工商局之类的,关于资金流水,他们是有权力查的,也是最清楚的。我想,这都这个时代了,这种防伪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了,确定是真的印章之后,这份费用明细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就算真的有事,那就是工商局内部官员的问题了,我们管不了的。“
“所以我的意思是,应该在合约中加上,行会每个月月底给个体商户寄过来的关于个体商户缴纳的资金使用明细清单应当带有相关部门,要指名道姓是天蓝星A区的工商局部分的确认无误印章,这是对行会的约束。”
傅以沫看向他,不受控制地走了一下神,天花板上的顶光洒在面前青年柔软的黑发上,微微发着亮,这让他想到了圣诞节大雪夜里,树立在挨家挨户家里圣诞树上最上面的一颗发光的黄色星星。
林矢讲完这段之后停了一会,确认对方吸收了他刚刚所说的信息之后,再开始讲下一个。
“最后一点就是,关于行会昨天派来的人说的,如果你不签这份行会新合约,就会被强行踢出行会,这合约上也有写,关于个体商户拒绝向行会缴纳会费,确实会被踢出行会,但是这并不是说踢就踢的。”
“行会并没有在合约中明确指出,关于个体商户拒绝向行会缴纳会费这一行为的判定标准,有无次数限制,时间限制,通通没写,那个体商户再次处于劣势,这样什么都是他们说了算。”
“而且《星际法典》的第五百五十五条规定,在个体商户无重大过错的情况下,要将个体商户踢出行会,需要层层审批,如若审批通过,行会要清算该个体商户以往缴纳的会费,返还百分之五十给个体商户。”
“所以不至于出现断了行会这条路就突然间变得走投无路的情况,法律还是有保障个体商户的权益的,至少给了你们缓冲期。但这一点在合同里没写,你们就不知道,如果个体商户不主动问他们行会要,他们大概率就不会给,最好在合约里加上这一条。”
林矢是个尽职尽责的打工人,说完之后,道:“上面所说的这些我会整理成文件,今晚发给您,到时候您直接发给行会那边的人就好。”
傅以沫的指尖擦过薄如蝉翼的指张边缘,一时之间分不清谁更白一些,点头道:“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