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那些人就是单纯的看着,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安静,又满是愤恨。却让他感觉有一双沉重的镣铐套在了脚腕上,看着前方越走越远的身影,想追,可连步子都迈不起来。
……是啊,他最初的目的,的确只是为了给阿昀提供一个相对来说最安全的角落,明明、只要安静当好他的傻子,然后再把他能给的最大限度的自由给阿昀就好了。
可是……
可是当他看到时方昀身穿嫁衣,款步向他走来时,他心底的冲动和欲望,几乎瞬间就淹没了所有的理智!
那一刻,他差一点就要把自己不是傻子的事实当众和盘托出!
之后的日子,一切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知道自己最优先应需要做的,就是把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都处理干净。可阿昀重病在卧,他只要踏出王府就心绪不宁,甚至从未出错的他,有几次险些出了差错。于是他索性陪在阿昀身边,待阿昀病情好转就走。
——本是这么决定的,但当他看着明心殿的大门,知道阿昀就在里面……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他无法忍受阿昀离开他的视线,他想要阿昀,渴望阿昀能真正地成为他的人。到后来,竟渴求的越来越多了……
卫不愚呼出口气,绵密的刺痛从心口漫延,渐渐的,他的耳中,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周围的一切好似都变作了血色,所有的人影都在模糊、扭曲、拉扯。他们张牙舞爪,透着憎恶的眼睛占据了整个头。
他看到,有无数双手伸向了前方的那个身影,它们缠上他的身躯,无所顾忌地随意撕扯。
不——
卫不愚张了张嘴,他不知道是自己没有发出声音,还是声音被淹没了。
抬起头,数不清的影子拉长,俯身在卫不愚的头顶,遮盖了整片天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都怪你!”在杂乱的噪音中,它们齐声低语。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它们不断重复。
“哎呦!五殿下都哭成这样了,小将军您也不管管呐!”
一声大喝让卫不愚猛地清醒过来,看向前方,时方昀终于转过头来。
时方昀安全无恙,卫不愚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擦了下湿漉漉的脸颊,刚准备开口,就是一阵强烈的反胃。
胃部痉挛的剧痛让他踉跄两步,捂着腹部跪倒在地,不住地干呕起来。
可他前一日的晚饭和几日的早饭都没吃,肚子里空空如也,吐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直到嘴里出现一股奇怪的味道,却也让他的干呕越发频繁。胃部的剧烈疼痛让他迫切地想吃些什么,于是,他不受控制地抓起土,拼命往嘴里塞。
只是,刚塞进去一口,他的两只手腕就被大力捏住,强迫他止住了动作。
卫不愚抬眸,忽的撞进那双浅色的眸子里。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脸,此时就在眼前,嘴角上扬却没有笑意,满是不解和担忧。
时方昀看卫不愚冷静下来,便又去捏他的下颌,让他把嘴里的土吐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卫不愚此时脸色惨白,额头上汗涔涔地,但他好似全不在意,发觉时方昀在担心自己,咧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白花花的牙齿上沾满了泥土。
时方昀忍不住皱了眉,手伸进袖子里准备去摸手帕,先前的大叫声又响了起来。
“哎呦喂,五殿下您这是怎么啦?这怎么就……哎呦,都愣着干嘛?快扶殿下进营帐休息,然后赶快让萧郎中来看看呀!”
时方昀抬眸,看了那个身穿官袍、满脸焦急的男子好一会儿,总算记起了他的身份。
他和父亲领兵回来的第一日,这人就作为监军派到了营中。来的路上听岑成说过,是个讨人厌的。
士兵们都不愿听监军的话,奈何他又跳又叫,还亲自上去揪出了几个人。他们没法,只能不情不愿地向卫不愚走去。时方昀放弃了拿手帕的动作,干脆地起身让开一条道。
然而独自离开的念头刚一出来,就听监军说道:“小将军您现在可是嫁给了殿下,是殿下的人!况且殿下是随您来的,这会儿都出事了,您怎么还是这般事不关己?别矜持了,快跟上去吧!”
他说完转身就走,速度飞快,甚至没给时方昀留下说话的机会。
时方昀盯着他的后脑勺,回呛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憋得他气息都凌乱了半分!
……这监军果然是个讨人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