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新岁只有叶芝和顾宴初二人一起过，她和许多妇人一样，提前一日就将硬菜给泡上，方便除夕这日好上锅。

当地的居民都是中午过节。

叶芝这段时间厨艺上涨，比刚来这边炒出来的菜好吃许多，可对于做年夜饭这种大活，即便有顾宴初在边上搭把手，也将她忙的够呛。

正午时分，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了红炮，叶芝紧赶慢赶把最后一个菜盛出来，顾宴初受了她的影响，也快步将菜端上桌，又腾开手去点红挂。

午正一到，噼里啪啦的鞭炮炸响声响彻云烟，瞬间的白烟散去，家家户户门前都散落了飞扬的红纸屑，在皑皑白雪上翻飞着。

屋中，四四方方的桌子上摆着八个菜，顾宴初进屋时，叶芝正好把碗筷摆放好，菜上盈满了缭绕热气，刹那迷糊了叶芝的面孔。

顾宴初眉目柔和，转身关上门阻挡热气散去。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这样下去也很好。

中午剩下的菜，晚上随意热热，二人刚放下碗筷，舵大娘过来敲门，让她们夫妻赶紧去看社戏，晚了位置就没了。

叶芝和顾宴初不如当地居民，对这些戏曲期待不已，毕竟以往在府里，若有雅兴，他们可招戏台随时来唱，只是守岁干坐着也无趣，当做饭后消食、打发时间也不错。

诚如舵大娘所说，叶芝二人去的不算晚，可前面最好的位置早就没了，他们不认识整个村子的人，这时也只想看戏，干脆找了个角落坐下。

很快，家家户户的人都搬着板凳过来了，戏台这时也搭好了，旦角们穿着艳丽的戏服朝诸人拱手，扮相是叶芝没见过的。

片刻，台上的几人开唱了，戏曲的内容叶芝也是第一次听，依稀见到幕布上挂着的《牡丹亭》几个字，叶芝才知道这是北地盛行的腔声。

主角是高门女子杜丽娘，因梦中遇书生柳梦海产生情缘，醒后发现空如浮梦一切都是假的，最后忧郁至死被埋在庵中梅树下。

唱到这里，台上花旦的声音婉转如泣，让人不自觉潸然泪下。

直到再唱杜丽娘地府遇判官、又得仙子们相助，最终还魂重遇柳梦海，最后的结局，二人幸福的生活下去时，人们又忍不住喜极而泣。

为曲中的人喜而喜，为曲中的人悲而悲，好在最后的结局圆满，有情人终成眷属，最终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连着两次看有情人团圆，叶芝的心情也好，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不如来时好走，她踩空一个石头打了个趔趄，顾宴初见了停下脚步拉住了叶芝，低头将五官掩在夜色中，蹲下身道；“上来，我背你。”

叶芝粉唇扬起，在月色下，一步一步走近，伏在了男子结实的脊背上。

男子环住少女的膝弯缓缓起身，如同抱着绝世珍宝般继续前行。

第二日大年初一。

一封快马加鞭的信送进渔民村。

又是特别清晨的早上，顾宴初从外面回到家，抖落了身上的冰霜。

叶芝在他醒时就发现了，见他过了这么久才回来，心里已经有猜测，“京城又来信了？”

顾宴初‘嗯’了声。

叶芝在床帘里穿好衣裳，起身拉开床帘时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不变，眉宇舒展，也知这次来信不会太遭。

锅里有顾宴初烧的热水，叶芝洗漱时顺便热了些粥点，等二人同坐桌子上用饭，顾宴初才端起碗道：“大皇子废了。”

叶芝手一顿，凝眉看他。

顾宴初给叶芝递了个甜卷，“大皇子好美色，曾有言官说他迟早因此事而废正务，看来也是说对了。”

“那宫里......除了皇上之外，岂不是三皇子当权？”

顾宴初点头，“大皇子被废，二皇子有疾，四皇子重病，如今能在陛下面前伺候的，也就三皇子了。”

“可他不是珍妃之子？还通外敌！”

“正因他是珍妃之子，陛下才会在此情况下继续拖延着储君之位，三皇子很聪明，也猜到这个原因，所以才会在北地囤马囤兵。”

“他准备的这样妥当，也不知京中有没有他的人马，若是皇上迟迟不传召，那他......”叶芝说着，眼睛缓缓睁大，连手里的甜卷都被她的猜测捏的紧紧蜷缩在一起。

顾宴初抿唇，“陛下的安危暂时不用操心，不过......我们也要快些回去了。”

回去以后，将手里收集来的证据呈给四皇子，让他好好利用这个消息，省的在这期间宫中生异。

若说之前，顾宴初选择了四皇子，是因为各种考虑，若非不得已下，他也不会死板只认四皇子一人，可见到红漫村的那些事后，顾宴初就将三皇子彻底划出明主之列了。

“什么时候出发......”叶芝问。

“......后日吧。”顾宴初声音也低了几分，他知道叶芝舍不得这里，可最多也只能在待一日，事关天下，早些出发心里总安定些。

“好。”叶芝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