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天黑的也快,夜里也都凉了,月怡裹着个小斗篷,面上挂了层薄纱,从风月楼出来。
她也警惕,出来后并不往铂衣巷走,而是左转右晃,确定了没有人跟着自己,才折身往巷子走。
只是今日,她一进巷子,就见身前有两个人在往前走,那二人粗布打扮,还带了个斗笠,正低声说着什么。
夜黑人静,巷子里一点声音都传的很远,月怡脚步不停,和二人隔了一些距离,并不打算听别人嘴里的事。
她往前走,在准备往右边拐的时候,前面两人比她先一步往右走了,右边的住户不止郑城一家,月怡也没在意。
嘀咕的声音渐行渐有,月怡即便不想听,也隐约有绣娘两字传入耳中,一听见这两字,月怡不动声色同二人拉近了些距离。
“疼儿莫若母啊,我上次在街上,见郑城她娘都显怀了,这次郑城娶妻,她还不是挺着身子,提前几日就过来操持了。”
“你说的郑城她娘,是不是在王府当绣娘的那个?”
“是啊,听说郑城住的这宅子,就是他娘攒月钱给他买下来的,他娘有福气,被王老爷看中了,现在又怀了身孕,王府子嗣本就不丰,家业又大,若生下了儿子,以后他娘可就跃上枝头了。”
月怡脚步不停,心里的疑惑渐起,她虽然打算和郑城成亲,可二人还未商量好日子,怎么忽然就定在了几日后呢?
“不过你别说,郑城他娘还真有福气,她自己现在过得如意,还给儿子选了这么一门好亲,堂堂举人老爷的女儿,竟然也就看上了郑城那不务正业的家伙!”
“你懂什么,”另一人嗤他,“我堂表叔家的婶娘就和那举人老爷家带亲戚,他家现在虽然名声听着好听,可生的儿子整日花天酒地,败坏了不少银钱,那老爷又是个偏心的,一听郑城娘现在有王老爷的孩子了,还承诺聘银愿意给三百两,人家可不就愿意这门婚事了嘛!”
“三百两?!”那人惊呼,
月怡听得心越来越沉,她无声攥紧了身前的小披。
“可是我还听说,郑城那厮最近和风月楼的月姑娘打的火热,还传出要娶月姑娘为妻的话,他这下娶了举人老爷的女儿,还能和月姑娘在一起吗?”
“你是不是傻,有举人老爷的女儿,谁还要一个青楼出身的妓子,郑城她娘提亲时,亲口对举人老爷说月姑娘是以身侍人的东西,反正生不出金蛋,郑城就是玩玩她。”
月怡前行的脚步彻底顿住,面上的纱巾被夜风吹的打着飘,她掐紧了手掌,半响后,重新抬起步子。
什么大风大浪她没见过,深宅里的误会比这还多,也许这二人只是胡乱吹嘘,她一定要亲眼见到、亲口问过,才算信了。
她脚下不停,前面二人无声对视一眼,打开一间屋门,进去了。
来到郑城的那间屋前,月怡站定脚步抬头去看。
小院已经被挂满了红布,门前两侧,左右坠着两个大红灯笼,黑漆漆的木门上,也贴上了新的对联。
明明小院也没怎么翻新,可就这一切印在月怡眼中,却格外刺眼,堵在心中的那口气不上不下,月怡不知是不是被这景色刺激的,眼眸渐渐也泛了红。
她并非不舍,而是恼自己终年打雁最终被雁啄了眼,她吊着这男人两年了,眼看就要入手,可现在才知,自己才是被耍的那个,她如何能不气。
想到自己为他办了那么多的事,月怡恨的眉毛都红了。
偏这时还有一阵蹒跚的脚步声,被风夹杂着,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月怡见到最多的就是这种男人,她抿唇,眼神一瞥,藏身到了暗处。
来的不止一人,两个青年互相搀扶着,他们穿的锦衣,身上别了配饰,虽然不是顶富贵打扮,可也能看出有点家底。
着藏蓝色外袍的男人来到郑城家门前,看到了紧闭的大门,不满嘟囔道:
“这小子,本公子提前同他说了,今日要过来寻他,他竟然还闭门不见,真是翅膀硬了。”
另一墨青色衣袍的男人忙安抚道:“他现在今非昔比了,有一个飞上枝头的母亲,以后不知能有多大造化呢,我们多过来几次,显得更有诚意,以后他得了势,我们也能沾点光呢!”
‘啐!’蓝色衣袍的男人忒了口唾沫,更气了,“他不就是依仗着他娘吗,谁知道他娘肚子里的娃是不是王家老爷的!”
“诶,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另一人忙捂他的嘴。
蓝袍男子气不过掰开他捂着自己的手,“本来就是,王老爷都五十了,谁知道还能不能生呢,那绣娘说是怀胎四月,比人家妇人五月的肚子都要大,也许就是个杂种,在这充喇叭花呢!”
“哎,别说了,走吧,赶紧走。”
二人拉扯着走远了。
独留站在原地的月怡若有所思。
肚子,比其她同月的妇人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