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暖阳驱散了冬日的寒气,店铺中唯有就餐的客人们低声细语的交谈声。
后院中,两人相对无言。李娘子其实也不需要她来解释什么,从之前陈家与容筱筱的那些纷争来看,季玄的出现,对容筱筱而言显然是最好的挡箭牌。
门外忽然传来马蹄声。
容筱筱下意识向外看去。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蘑菇铺门前止住,木车轮发出吱呀的声响,除此之外……竟然还有零零碎碎的金属碰撞声。
李娘子比容筱筱更熟悉这个声音,顿时眉头紧蹙。
客人们忽然也安静了下来。
一个浑厚的陌生男子语气透露着威仪:“老板娘何在?”
容筱筱心中一沉,直到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李娘子小声在她耳边道:“好像是县衙的人。”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容筱筱也不能躲在店中,于是便示意李娘子在灶房中等她,自己则绕过屏风出去看看。
果然是县衙的差役,个个带着黑色官帽,腰间佩刀。
见到容筱筱出来,为首的衙役不客气道:“请老板娘跟我们走一趟。”
这些人只是替县衙办事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马车一路颠簸,来到了清安镇,县衙门前。
之前来这里的时候,门前车马络绎不绝,热闹非凡。现如今,却十分冷清,深红色的大门透露着凝重的威严之感。
下了马车,几个衙役便将她押上,双手反绞在后。
容筱筱杏眼圆瞪,行动上却没有反抗,由着他们将自己两手架在她后背上。此时与这些人多说无益,不如先进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大人,我向您保证,我真的只拿了二十头香猪!这二十头,还是肥香镇多出来赠与我的!你们不是也有!怎么现在都不敢承认!”
容筱筱听出来,说话之人居然是陈家老爷。
怎么回事?他虽然是个主簿,但在这小小县衙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官。
即使香猪出了问题,在座的官员也都有责任,为何陈家老爷偏偏出了事?
步入正堂,果然看见陈家老爷跪在地上,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身为狼狈。
见了容筱筱,他仿佛见到救星,扑过来道:“筱娘,你替我做主,我家虽然是藏了几头香猪,但绝对没有一百头!”
知县坐在前方,一手按着太阳穴,显然为此事头疼不轻。
几个衙役将老爷按住,不让他轻举妄动。
曾经高高在上的官员,此时却被几个下人毫不留情面地制住了。他却已经顾不上丢面子,事关朝贡,若是真的出了问题,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知县看着容筱筱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眉头锁的更紧,质问道:“朝贡在即,我县的五千头香猪,却少了一百头。陈项身为县主簿,清点数目本应是他的责任。但他监管不力,还私吞数头香猪。这件事,你可清楚?”
这些香猪是县衙重点监管对象,除了县主簿,其他人还真没有任何私自藏匿的渠道。
之前肥香镇的香猪送来时,其实比五千头多出了几十头,陈家老爷留下二十头私藏,剩下的便当作人情,赠与县衙其他官员了。然而眼下,没有人敢站出来承认自己和此事有关。
容筱筱心道,我一个开蘑菇铺的老板娘,不过是个小角色。你们当官的都不管这件事,她可更不敢进来掺和。
“我并不知。”她声音中不带任何语气道。
陈家老爷绝望地看着她。
知县立即拍案而起:“胡说!陈家老爷私藏香猪的事情确凿无疑,现在他家中只有十九头,剩下的香猪,他点名道姓,说是赠与了你!”
这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容筱筱没有被知县的怒意影响,依旧淡淡道:“大人难道想说,剩下的八十一头香猪,都在我这?”
在场之人听了都觉得此事必不可能如此,但无人敢开口替她说话。
容筱筱继续道:“大人可以去查查我名下房产,只有山上一间破屋,和西市一个小小的蘑菇铺。陈家其余香猪若是给了我,我能拿它们怎么办?让这八十几头香猪跑得漫山遍野不成?”
众人似乎想笑,但知县厉声喝道:“大胆民女,竟敢在县衙出言不逊!”
“不是啊,不是!”陈家老爷哭丧着脸,手掌拍着地板,“这事与她无关,我只拿了多出来的二十头,也只是送了筱娘一头而已!私藏二十头香猪我承认了,反正已经要被治罪!若我真偷了一百头,还这般苦苦抵赖作甚!”
知县其实心中门清,知道这一百头香猪定然有别的猫腻。但他总要找个替死鬼来顶罪,否则自己怎么向上面交代。
“大人可否听我一言?”容筱筱忽然道。
她声音不大,但堂中的喧闹顿时安静下来,似乎被她镇定的态度所感染,不禁都向她望来。
容筱筱直视知县,道:“眼下盯着我与主簿两人不放,显然寻不到那一百头香猪。如果大人愿意换个思路追查,或许事情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