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常年有着明媚日光的属于夏天的城市，在霜降过后，也迎来了它的冬天。

*

“嘘——”

在嘹亮尖锐的口哨声里，球场终于走向结束。

商学院下半场打的心不在焉，头一次败给了艺术学院。

两个学院的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传球时都默契的避开了裴守。

裴守恢复意识时，感觉到自己正坐在椅子上休息，面前是20:15的比分栏，周围的队友沉默着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他抬起手，像一个终于苏醒的植物人一样，慢慢活动着手指，熟悉着这种掌控身体的感觉。

林政眼神复杂，抬手拍了下他的肩：“你刚刚——”

他顿了顿，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于情，裴守刚才明显是护着林席，他作为林席的哥哥，没有立场进行指责。

可是于理，谁都知道，是林席理亏在先，裴守贸然出头，搞得他们商学院打球都跟着心虚，再加上裴守刚才刺队友的那几句话，大家心里不痛快也正常。

林政委婉道：“你什么时候和我弟弟关系那么好了？”

裴守这才想起什么，转头在观众席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身后不远处。

朝溪和陆白站在角落，不知道看了多久。

裴守看见朝溪手里的水，眼前一亮。

他想起来了，在比赛开始前，自己一直在等朝溪送水。

朝溪难得主动来看他的球赛，他很高兴。

裴守往朝溪的位置走过去，正想说话，朝溪转了个身。

裴守脚步一顿。

一道白色的人影推门进来，走到朝溪身边。

“久等了。”

陆白拿起外套：“刚才登记浪费了点时间，走吧。”

朝溪嗯一声，路过垃圾桶时，他抬手，顺势将手里的矿泉水丢了进去。

没有拆封的矿泉水投进垃圾桶里，发出沉闷的一声。

裴守愣在原地，看着陆白占据了他原本的位置，和朝溪肩并肩离开。

原来是来找陆白，顺便给他送个水啊。

难怪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裴守看着两个人离开，转身拎起放在一旁的包，包上那个橘子挂件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被人踩了一脚，沾了点灰，裴守伸手拍了拍，发现好像拍不干净。

他将这个挂件取下来，收进口袋里。

这种小挂件，应该能够洗干净吧？

另一边，朝溪和陆白一直走出体育馆。

陆白不解地问：“水还没拆封，直接丢了是不是太浪费了？”

朝溪道：“就是丢给人看的。”

陆白：“啊？”

朝溪没再说下去。

外场走廊的灯早早亮起来，朝溪睫毛垂下来，覆盖住下眼睑，留下浅浅的阴影。

陆白突然明白了朝溪的意思。

他是在试探吗？

不，比起试探，其实还是心软了吧？

所以给了裴守一个哄好自己的台阶。

陆白往身后的球场看了一眼。

明亮宽阔的球场中心，裴守站在原地，被一个男生拦住说话，没有追上来。

看着身边朝溪又淡下几分的神色，陆白戏谑地想。

看来，马上就要有好戏看了。

*

林席没有错过刚才那一幕，等朝溪离开，他才不紧不慢从观众席下来。

球场只剩下裴守和另外两个负责收拾的球员。

自愿留下来搞卫生的球员对发生的一切不知所觉，正要将垃圾桶里的垃圾袋拿走，才拎起塑料袋一角，一只手从旁边伸进球员的视线。

裴守低头，不知以一种什么心情，将朝溪丢下的水捡起来。

他安静地拿出纸巾，把矿泉水擦干净，然后才起身勾住包，神色沉在熄灭了一半灯光的球场阴影里，想要往外走。

林席挡在裴守面前，慢悠悠道：“刚才的事，还要多谢你。”

裴守看也不看他一眼，绕过他要往外走。

林席往旁边走了一步，又一次挡住裴守。

“让开。”

裴守语气很冷。

林席还想说话：“今天晚——”

话没说完，裴守毫不留情抬手将他推开。

林席没有防备，一时没站稳，差点撞到后面，他抬起头，好不容易装出来的笑容骤然消失，只剩下接二连三被打断的愤怒。

他咬牙切齿：“裴、守。”

裴守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近乎要将他从头到尾扫视一遍，像是一把淬着恨意的刀，想要将他剜骨削皮：“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控制我，但你最好保证自己幸运一点，别让我有脱离控制的那天。”

他说完，转身离开。

林席很久没抬头。

自从绑定系统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被人威胁、任人宰/割的感觉。

他慢慢站直，盯着裴守离开的背影。

以为这样他就会怕吗？

林席看着系统给出裴守攻略成功后的奖励，足以兑换七位数的现金。

一旦尝试过利用系统获得便利的滋味，就不可能再停下来。

而这，只是他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想起刚才球场上，裴守对他露出的那个微笑之后，朝溪眼神冰冷的样子，林席恨极之余，心头又一阵爽意。

如果把这一幕发到论坛上，这两个人应该会大吵一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