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较远处,红昭就瞧见了一抹清秀的身影,正是苏桃。
见状,他立刻停下了飞檐走壁的动作,改为步行。
苏桃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红昭。见他衣着单薄,苏桃赶忙小跑了两步迎上前去,随即,将手中的暖炉轻轻塞进红昭的掌心,她眉宇间隐隐流露出担忧的神色,紧接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捂住红昭被冻得通红的耳朵,语气嗔怪:“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国师急得连外氅都来不及穿,这样冷的天,冻坏了人可怎么办?”
她眼里的担忧不似作假,真挚的神情犹如一阵轻柔的风,让红昭的内心泛起从未有过的感动。
红昭不禁回想起,他师尊教他本事,却更看重墨辰;府中的蝼蚁惧怕他,是因为忌惮他狠戾的手段;而苏桃却与其他人不同,她虽说为人有些滑头,可她心思单纯,身上那种不媚上、不欺下的品质,在这混沌不堪的世道里,则显得格外珍贵。
苏桃用自己的手捂热了红昭的耳朵,便想着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红昭身上御寒。
然而,红昭却突然伸出有力的双臂,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苏桃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扯了扯身上的大氅,尽可能地将它围在红昭透着丝丝凉意的后背上。随后,她伸出双手,轻轻环住红昭的腰身,整个人慢慢地缩进了此刻不算特别温暖,却让她莫名感到无比安心的怀抱里。
“还疼吗?”红昭突然问她。
“啊?”
苏桃仰起小巧的脸,片刻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红昭在询问她伤口疼不疼,她重新窝进红昭的怀抱,轻声道:“些许小伤,不碍事的。”
国师府的卧房采用火墙取暖,内室中,八角形的铜炉烧得旺盛,暖意融融。苏桃感受到了这股热意,急忙从红昭的怀里探出脑袋,红昭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毛茸茸的兽皮毯上,随后轻轻捧起她的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问:“为何自己伤自己。”
苏桃脸上有血痕,血痕呈外宽内窄的形状,从痕迹判断,施力十分均匀。倘若这是墨辰所为,血痕形状应是内宽外窄,且受力不均。
种种迹象表明,这条外宽内窄的伤痕必然是苏桃自己造成的。
红昭只是不太明白,女子向来爱惜容貌,苏桃究竟是在何等情形下,竟不惜划破自己的脸?
红昭这人怎么后反劲儿?
此前,她都已经把说辞想好了,可当时红昭却没问,这会子突然提起来,苏桃着实有些愣住了……
“我说实话,国师可别恼,”苏桃试探着开口说道。
眼瞧着红昭点了头,苏桃这才简明扼要的接着往下说:“墨宰相让我随他离开,我自然不会依从,便告知他我已经是国师的人了。”
说到此处,苏桃轻轻咬住下唇:“然而墨宰相却说,我跟国师之间的种种,皆是不作数的…我一向擅长察言观色,与他发生争执后,察觉他看我的眼神有异样,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只觉得他眼神阴森可怕,仿佛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一般,”苏桃的声音渐渐哽咽:“我杀不了他,又一时想不出别的办法,情急之下,才不得不割伤自己的脸。”
话一说完,苏桃忍不住崩溃的哭了起来,她并不是哭脸上的这道伤,而是在哭墨辰烧了她爹留给她的信件,毁了她唯一的念想……
“你别哭。”红昭见她哭得如此伤心,顿时后悔不已,他轻轻为苏桃拭去脸上的泪水,连连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他搂着苏桃,轻轻摩挲着苏桃如绸缎般顺滑的发丝,仿若哄孩子一般。直至苏桃止住哭声,从他怀中仰起头来,声音沙哑地问了他两个问题:“墨宰相为何说你我之间的耳鬓厮磨不作数?怎样才能作数?”
苏桃心中暗自思索:墨宰相有洁癖,决然不会沾染被他人碰过的人,她与红昭日日宿在一处,墨宰相为何会说出不作数这样的话?
苏桃的眼神过于澄澈,以至于红昭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
红昭犹豫了一会儿,委婉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想与我作数?”
其实,师父早年曾说过,她的脑子都长在兵法武器上了,在男女情爱方面却缺了八根弦。
就算红昭表述得清晰直白,苏桃也不一定能领会,不过碍于情面,她即便听不懂,也会佯装听懂了 。
而像红昭这般委婉的询问,苏桃就更难理解了,苏桃不明白“作数”暗指什么意思,更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