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苏桃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她起身倒了半盏冷茶,一饮而尽,然,不安的情绪却依旧在心中蔓延,仿佛无法驱散的阴霾……
白日里,她苦寻永诚,却始终不见其踪影,就在刚才,她又一次梦见永诚浑身是血,有口难言的模样…
她明明能感觉到永诚的存在,为何却偏偏寻不到人呢?
心里愈发不安宁,她轻手轻脚地出门,准备趁夜逐个院子搜人,但愿能在天亮前找到永诚,问个明白。
不知不觉间,她误入幻境……
她看见将军府辉煌依旧,熟悉的建筑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庄重。
伴随着吱呀一声门响,爹爹就站在院内,笑着唤她:“小桃儿,快过来,让爹爹好好的看看你……”
苏桃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她快步向前,眼底泪花翻腾。
“你瘦了,可是近来任性,没有好好用饭?”爹爹的关切之情,仿佛春日微风。
“爹,”苏桃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心中积攒已久的思念再也抑制不住,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她飞奔而去,一下子扑进了爹爹的怀抱。
与此同时,廊檐下悬挂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
声音毫无章法可循,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红昭眉峰微拢:“幻阵已开,谁这么不知深浅。”
他瞬间就想到了苏桃,府中蝼蚁皆知,国师府的阵法子时启,辰时毕,只苏桃一人不懂其中门道……
幻阵并无致命杀招,却能深入人的内心,探寻到人心底最深处、最在乎的东西,而后,将其以一种逼真的幻象呈现出来,对于那些意志不够坚定之人来说,看似无形的束缚,却如同无法挣脱的枷锁。
此刻,苏桃正窝在爹爹的怀抱里,一如往昔,毫无顾忌地恣意撒娇。
她仿佛有说不完的心里话,那些平日里深埋在心底的思念与委屈,此刻都如泉水般汩汩流出。
话说得太多,她的眼皮也愈发沉重,困意渐渐袭来。
“爹,女儿困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与疲惫。
“好孩子,困了就睡吧…”
她才要合上双眼,缥缈若云烟的声音便传入了她的耳畔:“苏桃,你眼前的一切皆为幻象,快醒过来…”
那声音仿佛有游丝一线牵着,虚虚实实,却难掩其中的焦急之情。
苏桃心如明镜,人死不能复生,她爹爹死了,也再也回不来了,她眼前所见的一切皆为泡影,只是,她太贪恋这种假象所带来的温暖,一时不舍离开罢了。
然,幻象终有破灭的一天,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就是报仇,唯有报仇,才能祭奠父兄的在天之灵……
“爹,女儿先行一步,”她果断伸出手,紧紧扼住幻象的脖颈。
随着她的动作,幻象的五官开始扭曲、变形,脸上甚至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大颗泪珠从苏桃的眼中滑落,每一滴都饱含着她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咔嚓一声响,如同命运回转,幻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她眼前,只剩下一棵枯败、被折断的老树……
苏桃心里那道坚强的防线,在一瞬间轰然崩塌,她双腿不由得发软,慢慢跪在树前,眼神空洞,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天色尚未破晓,黎明前的黑暗依旧笼罩着大地,红昭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凝视着苏桃,良久才缓缓开口:“有无大碍?”
“无碍,”
苏桃缓缓起身,声音中带着一丝疲累,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红昭微微仰头,声音泛着懒:“我劝你没事少出来走动,这次算侥幸,若不小心误入杀阵,只怕你早去跟苏老将军团聚了。”
“我知道了。”
苏桃微微点头,目光在四周环顾一圈,最终落在红昭身上:“永诚何在?”
红昭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国师府没有永诚,只有蝼蚁。”
“你夜半不睡,是为了寻他?”
红昭的目光紧紧锁住苏桃,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神中探寻出什么。
苏桃早年听闻有人以蝼蚁为名,那时只觉可笑,如今再听,却只觉悲凉。
永诚既是红昭的人,那么此前,他潜伏在将军府,究竟是何目的?
将军府出事,红昭又是否提前知晓其中的内幕?
这些疑问如同荆棘般,在苏桃的心中不断蔓延生长。
她有许多话想问清楚,可眼下,却并非是求解的时候。
她故作轻松道:“我不过随口一问,你的人,又何必劳烦我去寻。”
就在她将要与红昭错身而过时,红昭却突然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且慢,与我挑一件趁手的兵器。”
挑兵器?
苏桃微微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与李彦同台,用不着兵器。”
“你赢李彦激不起太大的水花,我要你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