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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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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定亲自率人击退了庆军的渡江夜袭,大挫庆军锐气,庆王最英勇的次子赵纬被砍成重伤,险些不治身亡。

听闻曲定有本事暂时将庆军死死拦在都城门户洋州之外,都城里的帝王百官正要舒口气,庆王却在对阵当口突然朝曲定朗笑道谢。

谢他顾念亲戚之义,手下留情,没有斩杀赵纬。

庆王明晃晃使的是离间计。

奈何世上敢肝胆相照之人太少。

肝胆相照的君臣更少。

景佑帝可不敢拿自己的江山去赌一个臣子的忠诚,没几日便找个由头召回曲定,改让他在平庆通政使手下负责都城防守。

景佑帝既猜忌曲定不忠,又需仰仗他一身好本事。

防守都城算是给曲定及国公府最后的机会了。

若出差池,在庆王大军打进来之前,景佑帝会先要了国公府上下老小所有人的命。

假如当真丢了两张布防图……

还是丢在庆王外孙女手中……

五黄六月的酷暑夜,曲邕硬生生打了个寒颤,若他今夜没有碰巧听见这对姐妹的打算,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心头发凉,捏紧拳头,正欲砸开这扇破窗直接跳进去打人。

屋内再度响起女童的稚嫩声气,十分苦恼,“大姐,若我因为记错字坏事,或者找不到图,会怎么样?”

孩子最是敏感,感受到了姐姐的紧张,变得不安起来,喏喏几声,问得小心翼翼。

“那就功亏一篑。”曲静胜似乎很怕妹妹临了坏事,反复叮嘱不够,还郑重其事吓唬孩子,“拿错了图,会害死我们,害死娘,害死外祖父。”

害死庆王!

曲邕闻言呼吸骤急,心念电转间,犹如醍醐灌顶,欲要破窗的手顿在半空。

他鼻翼翕动,僵在原地又听了屋内小姐妹两一些细细碎碎的交谈,直到二人熄灯上床歇息,整个思过院彻底沉如寂寂浓夜,方提着脚后跟离开。

荒院蛙叫虫鸣不绝,男人走得无声无息。

屋内,静质安静躺了许久,直到真的打瞌睡了,才趴到曲静胜的耳边,用气音问,“姐,他走了吗?”

曲静胜温柔抚摸她的小脑瓜,“睡吧。”

没听到踩碎枯枝的动静,不确定走没走。

总之,今夜这出戏已经唱完。

这座偌大国公府里有聪明人,也有狠心人。

还有无数可以供他们驱使的护卫仆役。

她想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带着三个孩子逃出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索性换个思路,撒个诱饵,让别人主动放她们走。

有巨大利益可图的情况下,一切皆会发生。

-

卫国公府,却非院。

老国公歪坐在太师椅上,半阖双目打瞌睡,轻鼾响起,花白胡须一起一伏。

曲定看看困倦的老父,再看看走动不停,似驴拉磨的兄长。

猜不准他大半夜把父亲与自己从床上挖起来所为何事,不由唤了声,“大哥,大家都是一家人,若遇难事不必踟蹰,直言便是。”

曲邕脚步微滞,喟叹一声坐回椅中,目光不自觉在老父与弟弟身上逡巡。

他自知资质一般,不算多聪明,这是他在世上最信任依赖的两人。

一个有长者的睿智洞明,一个有沙场百战的经验。

当初他险遭连坐关进思过院,幸得父亲与二弟拼命斡旋力保,才免遭多年监禁之苦。

曲邕一咬牙,把今夜思过院发生之事对二人一五一十倒个干净。

话落,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灯芯爆花,微弱的火星飞溅到琉璃灯罩上,转瞬即逝。

老国公在烛火晃荡时睁开了眼,人老成精,直言质疑,“璨璨谋划偷图正巧被你从头到尾听了去,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

“爹,您这是怀疑我还是怀疑她?”曲邕不满意道。

他们父子兄弟间关系极好,惯常直言不讳。

“我不是说了,我是突然夜访思过院,璨璨根本不知我去了,如何能恰到好处让个六岁孩童配合她制造巧合?”

老国公打量长子片刻,没在是否巧合上与他过多争辩,那不重要。

他不疾不徐戳破长子真正的来意,“璨璨是你投注心血最多的孩子,从前还在祠堂里闹着要给她按照男孙的字辈取名为令璨,舍不得她死乃人之常情。”

“你找来我与你二弟,可是想说服我们弄两张假图让她带去庆王大营,从而诱敌深入?如此既能暂时给璨璨一条生路,还能借机重击庆王,两全其美。”

“我……”曲邕张口,方才的底气卸去大半,愣愣低语,“我不知道。”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他其实没能理清自己。

所以才火急火燎把老父与弟弟从床上拽起来帮着理。

实话实说,他恨曲静胜不把国公府老小的命当回事,简直随了赵盈华那个的女人的劣根,无情无义。

可是从前父慈女孝的十几年也不是假的。

如同他每次对曲静胜动手后,酒醒过来难免心生悔意。

今日险些失手掐死她,更是忧得连夜赶去确认人是否安康。

他很矛盾。

“大哥,此举怕是不妥,不光救不了璨璨,还极可能害她们四姐弟死无葬身之地。”沉默许久的曲定开口,他比曲邕小两岁,行伍出身,面相端肃冷凝的缘故,瞧着倒比养尊处优的兄长更稳重年长。

曲定条理分明的分析——

“暂且不说璨璨的计划天真幼稚,庆王不是傻子,身边有那许多谋臣亲信簇拥,岂会轻易中计。”

“单论璨璨身份特殊,此事若要计较,势必事先禀告于皇上知晓。皇上现下正是坐困愁城,无计可施,为了拖延庆军渡江攻城的速度,等待蜀地援军前来救驾,他或许当真会同意这个漏洞百出的计划,并在施行前亲自描补。”

“大哥你知道的,咱们这位皇上他……他是个谨慎又莽撞的性子。”

曲邕面色微变。

是啊。

景佑帝可不是谨慎又莽撞吗。

谨慎到谁也不信,莽撞削藩。

以皇太孙的身份登基尚不足一年,便要削诸位随太|祖征战立国的王叔藩地。

把王叔们逼得死法五花八门,没死的则被削爵囚禁。

急功近利,造成今日庆王大军南下‘清君侧’的局面。

若让皇帝描补曲静胜‘盗图出逃’的计划。

以景佑帝那性情——

曲邕咽了咽嗓子,眼神发直。

曲定不给兄长留任何侥幸的余地,单刀直入道,“给幼稚披上惨烈的皮,一切便顺理成章多了。”

他敢断言,若真让四姐弟带着假图出逃,景佑帝为了使这场戏看起来更逼真以迷惑庆王,势必假戏真做。

一路追杀,四个孩子,除去需要留下一人前往庆军大营送图,另外三个定然死无全尸。

侥幸活下来那个余生估计也不会好过,身心俱伤。

曲定没奈何地叹口气,沉声宽慰兄长,“他们留在都城,真到那日,我们好歹还能为他们敛骨安葬。”

曲邕被有理有据的二弟说服,呆坐在椅上,惘惘一双眼,格外窝囊。

徐徐凉风裹挟如水月辉自轩窗漫漫倾泻而入,该是难得的清爽夏夜,屋内人却仿佛被烦与忧凝滞。

直到长者老迈的嗓音打破满室死寂。

“为父倒是觉得,此事当行。”老国公不知何时坐直了身体,盯着两个神色各异儿子,铿锵重复,“当行!”

“爹!”曲邕尚未反应过来,曲定已先焦急阻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如此岂不荒唐!”

老国公掀起因衰老而半耷拉下来的眼皮,浑浊老眼似悲悯又似无情,“我曲家孩儿,死在为国尽忠的路上,不算憋屈,总比被拉去城楼枭首强。”

哪怕送去的假图能拖延庆王一时半刻也是好的。

万一只差这一刻,便能等来援军呢。

他曲礼能获封国公,又躲过太|祖晚年那场对勋贵功臣的大清洗,并非因为战功彪炳,而是凭借对太|祖的忠诚。

昔年他曾是太|祖的贴身侍卫,替太|祖挡过无数明|枪|暗|箭。

如今太|祖钦定的继承人有难,他的儿孙自当义不容辞,去赴既定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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