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梨一愣,想着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又不知道用什么好,最终只是转身同手同脚往外走,颇有些逃避的意味,“那个,明天再说吧,我困了,我去洗澡。”
砰——
还没走两步瓷器碎裂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虞清梨酒都吓醒了大半,回身查看情况。
“怎么了?”
“没事,”季好蹲下去捡地上的碎瓷片,“没拿稳。”
虞清梨皱着眉拉起他,“别用手捡啊,我去拿扫帚,你站在这里别动。”
“不用,我自己来,虞清梨……”
她又要走。
季好去拉她,情绪突然就崩溃了,“虞清梨!你是不是后悔了?你真后悔了是不是?你刚才为什么不上来?二十三分钟零七秒,你在底下站了二十三分钟零七秒!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不上来,你为什么不上来!”
季好抓着她的手在抖,不只是手,他整个人都在抖。
虞清梨看着他通红的眼睛,讷讷解释,“我,我身上酒味太重了,我怕你不喜欢才站在下面散味道。”
胳膊上的力道一松,季好偏过头,眼泪跟珍珠一样掉下来一大颗,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开口,“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下次不要这样了,夜里风大,而且我也不会不喜欢。”
虞清梨应声,拿着扫帚过来扫干净碎片,又回来看他的手心。
他还攥着一块瓷片。好在瓷片边缘没那么锋利,他手心只有印子,并没有割破。
季好吸了吸鼻子,抽回手把瓷片丢进垃圾桶,背对着她说,“你不是困了吗,去洗吧。”
“哦。”
季好余光撇见她真往洗手间走,鼻子一酸,眼眶又红了。
“那个,”脸上一热,是虞清梨拿了块热毛巾过来,“你敷一下眼睛。”
等他接过去之后虞清梨才去洗澡。
洗完出来,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屋子里静悄悄的。虞清梨敲了敲季好的房门,轻声问,“季好,你睡了吗?”
“没有。”
虞清梨开门进去,看见季好穿着睡衣靠在竖起放着的枕头上,眼睛依旧红红的。
她挠了挠脸,努力找话题,“你今天不是去看家教的工作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都谈好了,辅导初二数学,从寒假开始每天早上九点到十二点上课。”
“好,”虞清梨爬上去挨着他躺下,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睡吗?”
季好也躺下,“嗯”了一声。
外面是呼呼的风声,雨打在窗沿上发出清脆的一响。虞清梨眨了眨眼,侧过身面向季好。他呼吸很乱,心跳也很重,虞清梨摸索着握住他的手,起身看他。
季好声音很哑,问她,“怎么了?”
虞清梨说,“你心跳好重,要跟我谈谈吗?”
“不用,你睡吧。”
虞清梨“哦”了一声,躺回去,“那我睡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虞清梨没睡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边传来响动,季好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她轻微咳嗽了一声。又过了一会,身边一轻,他起身出去了。
虞清梨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等眼睛能适应黑暗了才起来。
阳台上一点零星的火光在黑夜里忽明忽暗,季好没抽,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往下自然垂着,坐在椅子上呆呆看着外面,直到一根烟点完燎到指尖,他才抖了抖烟灰起身往里走。
四目相对的一刻季好一怔,抽了张湿巾擦手,“怎么起来了?”
虞清梨走过来顺着他的视角往下看,居民楼前面的空地一览无余。
“谈谈吧,”虞清梨看着他,“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
“半夜不睡在这里坐着,这叫没什么?”
季好垂着头闻了闻手指,“真没什么,我去洗澡。”
“季好,”虞清梨跟着他往里走,“我想跟你谈。”
“明天吧,现在太晚了。”
“就现在,不谈就算了,以后都别谈了。”
“嗯。”
季好关上门,没一会里面就传来水声。
“上次还说有什么事要跟你说,到你了你就这样,季好!你这人怎么这样?”
虞清梨不服气地嚷嚷,拧着门把手用力一拉,出乎意料的是门就这么开了。
季好正低着头解拉链,听见动静偏头看过来。
虞清梨挠了挠脸,进来关上门,有些尴尬,“你怎么不锁门啊?”
“我忘了,”季好闭了闭眼,不明白他有什么好解释的。
“哦。”
两人又对视了几秒,虞清梨不解地问,“看我干嘛?你洗啊。”
季好也是服气了,利落脱了裤子站到花洒下面淋水。
热气氤氲上来,熏得虞清梨脸开始发烫,也没了刚才的气焰。
她把塑料板凳从洗手池下面拖出来坐着,撑着下巴跟他搭话,“你今天哭什么?”
“没哭,眼睫毛掉进眼睛里了,”季好吸了口气,对上她直勾勾的视线问,“你能转过去吗?”
她回答的理所当然,“转过去干什么?”
屋里还开着灯暖,虞清梨的目光如有实质,季好受不了了,红着脸取了睡衣盖她脸上,“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