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咳一声,她指了指床上的盖头,硬找了个话题:“这个……我已经吃完饭了,要不要再盖上?”
楚晗盯着她,只见面前的姑娘微微偏过头,脸上有些泛红,不知是热还是紧张,她微微皱着眉,看样子是在为自己生硬的话题尴尬。
一声轻笑在头顶响起,叶长伊慢慢回头看进楚晗眼睛里,只见那双眼睛里罕见地有了点戏谑之色。
“这些都是虚礼,你不愿就不必勉强。”
叶长伊:“……”
她总觉得楚晗识破了她方才仗着不会有人来,就把盖头随意扯下的行为。
“晚些的时候,你无需再让侍女去厨房了,我会派人将饭菜送过来。”
目送着楚晗离开,叶长伊以手撑着脑袋,能让楚晗多流露点和平时不一样的情绪,她当然很开心,只是她方才是被他调侃了吗?
叶长伊“嘶”了一声,这好像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
深夜,寻常人家都已经歇息了,而定远侯府却还灯火通明。
“小姐,”清月推门而入,她双手端着一个木质托盘,其上放有两杯合卺酒,“这是方才侯府中的管家派人送来的,您看看放在哪里?”
叶长伊:“就放在桌子上吧。”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她靠在床头边,有些昏昏欲睡,因为要处理婚事的诸多事宜,她从昨日到今日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现在眼看着婚事进行到最后了,她心情放松下来,眼皮就不自觉地往下耷拉。
也不知道楚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叶长伊索性脱了鞋子,在背后放着一个枕头,就着这个姿势小憩一会儿。
然而,这回她却没忘了盖好盖头。
别看叶长伊此人成日里都是一副自在洒脱,将繁琐礼仪都抛诸脑后的人,可若是让她遇上喜欢的事情,她便会觉得这些礼仪也没什么不好了,仔细想来还是挺浪漫的。
她还是希望今晚是由楚晗亲手掀开她的盖头。
前厅。
楚晗站在定远侯身边,喜宴已经结束了,时不时就会有客人起身来向他们告辞,他和楚为与客人说两句客套话,他们便离开了。
“楚大人,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这个有些熟悉地声音在身后响起,楚晗回头望去,只见薛瀚正举步向他们走来。
不同于上一次在初淮园见面那次嚣张,他现在看起来似乎憔悴了不少,眼睛中布满了红血丝,身上还带着浓烈的酒味。
楚晗平淡道:“薛公子,你有何事不妨直说吧。”
薛瀚忍住快要满溢出来的嫉妒不甘的情绪,尽量平和道:“有些事不太方便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薛公子稍等,容我先与父亲知会一声。”
他扔下这句话,便在楚为耳边说了些什么,楚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走吧,薛公子。”
定远侯府最东边有一个人工湖,因为在最边上便显得很偏僻。白天几乎都不会有人来,更别说晚上了。他带着薛瀚走到湖边的凉亭里,看门见山道:“薛公子,现在周围没人了,你有何话想对我说?”
薛瀚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从怀里拿出一封已经封好的信扔到楚晗怀里:“烦请楚大人替我转交给叶四小姐。”
“请恕在下不能帮你,没有她的同意,我也不好擅作主张替他收下这封信,”顿了顿,楚晗又说道,“你还是亲自去交给她吧。”
似是没料到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甚至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薛瀚脸色发青。
是他不想去见叶长伊的吗?他说到底不是定远侯府的人,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下,是不能随意进入到后院的,况且,他担心叶长伊还没消气,不愿意见他,更不会愿意收下他的东西。
这才让楚晗代为转交,哪知他竟然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
楚晗将信放到凉亭里的石椅上,转身便欲回到前厅。
但闻一声冷笑,薛瀚咬牙说道:“楚晗,你往日装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却一直惦记着别人家里的人,当真是令人不耻。你以为叶长伊是真的喜欢你吗?根本不是的!”
深呼吸一口气,他又接着嘲讽道:“她本来只是在与我闹脾气,若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而且你不顾她的意愿向皇上求得赐婚圣旨,你如此逼迫她,就不怕她以后恨你吗?!”
“这就是我与内子的事了,不劳薛公子操心,”楚晗看着他如今这幅狼狈失态的模样,语气不见丝毫气怒,“薛公子,过度饮酒伤身,以后还是少喝点吧,你似乎有些喝醉了,令尊早些时候便已经离开侯府了,我让下人送送你吧。”
可惜薛瀚自从最近听到那二人婚事之时,心中便一直堵着一口气,如今再看着此人虚伪的挂心,只觉得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他早晚会有机会与叶长伊见面的,思及此,他不再言语,大步向着侯府大门走去。
此时,前厅宾客已经全部走完了,见他回来了,楚为绕过正在收拾大厅的下人,迎上前来道:“薛瀚方才找你说什么了?我看他那样子不像是有什么好事,难道是来找麻烦的?”
“已经没事了。”
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事情始末,楚为便摆摆手:“还算他有点理智,没有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大闹,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儿子告辞,父亲也早些歇息。”
……
往日他回家之时,屋子里都是一片漆黑,无论是之前在外面赁的房子还是侯府中那个院子。然而,今天晚上他才刚走到院门前,便见窗户透出昏黄温暖的光亮。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从今往后,不管他回来得有多晚,都会有一盏灯永远为他而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