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隐回过头——在无光处他的眼睛也兀自蓝着,他的凝视总有一种非人的瑰丽色彩。
这几天他们做了不止一次,唯有闻九逵带了满身暧昧烙印,而路隐为了避免被人察觉端倪,没肯让闻九逵动手动脚。
于是乎闻九逵总是变本加厉地索吻,得不到路隐任何关于爱的只言片语,他就只好这样一遍遍索求着去试探。
闻九逵的胸膛抵着路隐的后背,心跳挨着心跳。路隐抬起手,摸到闻九逵身上那件卡其色格子衬衫,亚麻柔软而有质感。
“明天我还要去军部。”路隐勾着闻九逵的领口,微微偏头,让唇瓣与脸颊相贴,于是话音悉数成为温热的吐息,“注意分寸。”
闻九逵急不可待地叼住了路隐的下唇——他有分寸极了,知道怎样撩拨才不至于在路隐身上留下齿痕,又知道该怎样才最缠绵悱恻。他是路上将最好的情人,被胁迫,也被纵容。他就像是圣徒亲吻圣骨一样虔诚地触碰路隐一身皮肉,闭着眼睛,用尚带着咖啡味的双唇碾磨过路隐的喉结。
就好像象征欲望的莎乐美蛊惑圣人约翰一样,他妄想以此挑拨开路隐的钢筋铁骨,触及那具温度偏低的躯体下同样炽热跃动的心脏。
有力的心跳声就在他唇角,他单膝跪在座椅前,仰视着路隐。
“不会有除了我之外的人看见这里,对吗?”他明亮的眼中是无法掩盖的爱欲,“那么我可以吻你吗?”
“……不要得寸进尺。”路隐握紧了扶手。
“别这样亲爱的,”闻九逵用鼻尖轻触他的心口,“你的身体很想我。”
路隐猛然出手,把闻九逵提起来压在桌上,颇有些狼狈地扣好自己的扣子。
闻九逵闷闷地笑,在路隐指尖上咬了一口。
“我想再给你做一枚戒指,好不好?”
路上将神色冷淡,“不好。”
闻九逵歪歪脑袋,“也行,等你想戴了我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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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人路隐来电,是否接通?”
刚从浴室出来的忒修斯惊讶地用毛巾擦了擦耳朵里的水,等到智能管家重复一遍通讯请求,才慢半拍地回应,“接通。”
半秒后,路隐的半身全息投影浮现在半空,他还穿着军装,但背景是一面书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问题,路上将似乎……格外有气色。
这是路隐的私人通讯号,那么此次就不是公事。可忒修斯实在想不通,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私事好说?
那回见面实在尴尬,而他至今不敢确定路隐的厌恶神色是从何而来。
路上将向来公私分明,遭遇这么尴尬的事也不妨碍他们在军部正常工作——可这是私人来电啊!
忒修斯忐忑不安地想:他是要秋后算账了吗?
“忒修斯。”路隐端正坐着,“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他没有加上“中将”。忒修斯察觉这点,哭笑不得地想这算是路上将求人的诚意吗?
在军部中,忒修斯自认算是和路隐相熟,于是只是笑笑,“您说,我一定尽我所能。”
“我不便越俎代庖,但我需要几起绑架案的档案。”路隐道,“绑架对象是手腕有特殊胎记的人,目的地是地球,目前没有更多其他信息。”
“我会想办法去查的。”忒修斯点头,“您放心,我会尽快。”
“谢谢。”
路上将的道谢也不显得多么诚心,但忒修斯还是欣然接受,目送路隐从通讯中离开。
不知道路隐关心绑架案做什么……还是这样古怪的绑架案。总不可能有哪个不长脑子的敢绑路隐的人吧?
据说路上将和中央大学某个神神叨叨的教授交好。忒修斯想:他们的世界可真是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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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白羊区的杜尔特家花园里种满了夜来香,被夜色照拂过,发出絮语般的碎香。
杜尔特是联盟政坛上的一个家族,世代从政,也是联盟中将忒修斯的母族。在威廉.杜尔特议员意外离世后,杜尔特家族逐渐没落。
莫塔是威廉的遗腹子,也是独子。
但是莫塔和他那位叔叔一样,无心从政,不管怎么说都想进入军部。与忒修斯的那点亲缘关系好像赐福了他,他被第一军校提前录取,只等开学就可以正式入学。
巴洛克式的别墅中寂静无声。
莫塔打开走廊的灯。
“笃。”
“笃。”
那是脚步声。来人不急不缓,一步步登上盘旋至二楼的楼梯,木质建筑令脚步声尤为清晰,莫塔侧身藏进拐角,握住了墙壁上一柄装饰性的宝剑。
“笃。”
最后一声忽然近了。
莫塔甚至没有时间抽出剑身——一张可怖的脸出现在拐角前,与他的距离不过半米。那张脸上没有皮肉,也没有骨骼,有的只是金属框架与肌肉般走势的电线,五官仿佛是被镶嵌在其上,乍一看就像是一具合金骷髅。
但那双眼睛会转动,正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莫塔咬紧牙关,手臂却无法动弹,他失去了拔剑的力气。
骷髅的牙齿张开,嘶哑的声音从喉道传出,“莫塔.杜尔特——你想不想知道你父亲真正的死因?”
莫塔甚至没能察觉到自己正在不受控地颤抖,“……你是谁!”
骷髅脸上的几根线路调动位置——要不是它没有嘴唇,那几乎可称作一个微笑,“我是为你带来真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