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鼓鼓的眼珠几乎要喷涌而出。
李盈秽:“匡尺温——!!匡炆——!!”
在场的宫女年纪都很小,无一不被吓到猛地颤抖了一下,一个端了一盆刚洗下来不久的浑水的宫女,差点没吓到当场把盆子脱手扔了。
为首的宫女显然更稳重一些,瞥了她一眼,小声道:“下去把水换了。”
“是。”那宫女欠了一下身,端着盆,一点一点地倒着退走了。
她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快到门口的时候,她的后脚跟磕到了什么东西上。
她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双鞋。
抬头一看,是匡大人!
匡尺温仿佛站在门口听李盈秽吼了很久,下巴微微抬起,神色凝固了一样阴黑,一点都不像他平时那样幽默风趣,善解人意,小宫女怯生生地小声喊了一声,捏紧了盆子边儿:"大人......"
匡尺温这才放下下巴,冲着小宫女舒展地一笑,眼尾狐狸一样扬起。
小宫女心里一松,赶紧冲匡尺温打小报告:“大人,陛下他又开始......”
“我知道了。”匡尺温温柔地道:“我来解决。他是在叫我呢,你们不需要害怕。”
说着,匡尺温看了一下她怀里的盆子,盆子里的水像是兑水化开的赭石色,又像是一盆肉熬出来的老汤。
小宫女脸一热:“我给陛下洗脸呢,大人。”
匡尺温笑得更深了:“辛苦了,你真的很勇敢。”
小宫女羞赧地笑了笑,脸红地像蒙了一层红霞的云彩。
“把水倒了就去休息吧,不用再过来了。”匡尺温拍了拍她的肩,进了抬脚进了屋子。
小宫女:“是,大人。”
小宫女的脸登时红得没法看,她感觉自己有点晕,晃了晃自己脑袋,这才托着盆子走了。
...
“陛下。”
匡尺温进来后,招了一下手,宫女们从两边纷纷退下。
李盈秽哐当一声跌到了地上,扑倒匡尺温的身上,用力往下拽着他的衣服。
匡尺温挣了一下,没挣开,只得弓下腰,和李盈秽对视。
李盈秽怒目而视:“我怎么还没变回来???”
匡尺温:“陛下,快了。”
李盈秽:“快了?上次我不能走路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和我说的,现如今我当着群臣的面烂了脸,眼珠子都跳出来了,你还在这里快了快了,快到哪里去了???”
匡尺温紧紧地盯着李盈秽的眼睛,重复道:“真的快了。陛下。”
李盈秽的眼珠转了转:“是不是行愿村那里出状况了?”
匡尺温:“是的,用来引诱流民入瓮的‘肉桃花’被人一把火烧殆。现在的行愿村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了。”
李盈秽:“藏在哪里的‘肉仙儿根’呢?拿回来没?”
匡尺温:“没。不见了。”
李盈秽:“哪去了?”
匡尺温:“被人拿走了。”
李盈秽:“谁?那两个小孩吗?他们能这么大胆??”
李盈秽:“我很早就告诉过你。那里的人,可以按照他们的意愿做任何事,爱子的母亲可以继续爱她的孩子,爱百姓的官员可以继续爱他的百姓,善人就做善事恶人就做恶事,但是!前提要放尸巫进去,让他们把肉仙儿的‘仙根儿’埋进去。哪怕这个‘仙根儿’会引起肠蜱,这也是他们作为大梁的百姓应得的。”
匡尺温:“是的。我就是这么和行愿村的村长说的。那老头答应了。”
李盈秽轻轻一笑:“那他们是怎么做的呢?”
匡尺温:“他孙子是第一个变成肠花的,他就那么一个孙子,实在爱子心切,就把肠花捧回了家。后来,村子里又死了几个人,也都变成了肠花,这些人的亲人就捧着他们的肠花去找他。村里死的人越来越多,堆积得肠花也就越来越多,家里实在没地方放,他就把肠花都搬去了供堂。那供堂里有一个暗格,正好用来放那些东西。”
李盈秽:“你去看过吗?肠花这东西可是肉仙儿的精华,他们荣幸还来不及,不应该小题大做,大惊小怪。”
“我去看了。”匡尺温道:“那村里有有一户是大夫,大夫的妻天天跑到村里,拿着丈夫给的药,挨家挨户地给染上肠蜱的人治病,还口口声声说‘肠蜱是不正常的,会死人,我家的药可以治’。”
李盈秽眉头一皱:“这么个疯女人,你没杀了她干净?”
“没杀。”匡尺温摇摇头:“她很快也染上了肠蜱,没多久也死了。”
李盈秽冷笑一声:“肉仙儿自会给无知粪狗降下惩罚。”
匡尺温:“那大夫死了老婆很是悲愤,就跑来和尸巫理论,说他的药可以救天下人,让我们赶紧哭自己坟去吧,别死了连个尸体都没有。”
“呵呵呵呵。真是螳臂当车。”李盈秽摇摇头,道:“他的药有什么用?”
匡尺温:“碰了‘仙根儿’的凡夫俗子,受不了肉仙儿的神威仙力,会‘吓’得把五脏六腑以肠花的形态‘吐’出来,吐的只剩一张薄薄的人皮儿,慢慢化成水。那人的药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吃了他的药,可以把肠花都纳入自己体内,然后,一点点填回原样儿。”
李盈秽:“这岂不是逆天道而行?”
“谁说不是呢?”匡尺温道:“他根本把握不住填多少肠花进去比较合适,那村长吃了他的药,吞了孙子的肠花,死的更快了,本来说不定还能留一把骨头,最后连根头发都没留下。”
李盈秽大喊:“死的好!死人的贡献都比活人多!还不如赶紧死了!”
匡尺温瞥了李盈秽一眼,见李盈秽看回来,他赶紧狡黠地笑了笑,颔首继续:“后来啊,那大夫就疯了,哭着喊着说自己的药有用,冲到暗格把所有的肠花都吃了。把自己撑成了个球。不过也多亏了他解决了肠蜱,那两个小孩没有感染,活了下去。我就干脆把他封到石像里,让其中一个聪明一些的小孩去拐流民,喂山上的桃花。倘若不照办,他们俩的下场可想而知。”
“办得好,这种事交给你真没错!”李盈秽赞叹道:“‘仙根儿’是没了还是?”
匡尺温从草原抢来的“肉仙儿”并没有经书上说的稳定,埋到各个方位的“仙根儿”偶有突然消失不见,已经让李盈秽见怪不怪。消失的“仙根儿”也可靠多吃“贡果”养回来,再种回去。
但是,最近“仙根儿”消失的有点太快了,八个方位有五个方位已经消失了,行愿村是第六个。
李盈秽的身体有点受不了了。
李盈秽:“匡炆啊,快去叫术儿过来,该是他这个太子就救父王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是,陛下。”匡尺温点点头,继续道:“陛下先听我讲完。”
李盈秽:“快讲。”
“陛下。”匡尺温盯着李盈秽的眼睛:“我在行愿村,好像看到饶岫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