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下的青筋抖了几抖,肌肉往上一推,推出两抹浅浅的笑意来。
罗小眼:“是我的妈妈。”
饶岫玉吃了一惊:“照这么说,你和小夏的妈妈是亲姐妹,你们俩是货真价实的亲人啊,怎么从来没听你们俩说起过呢!?”
罗小眼:“因为,她们俩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自从分别嫁了人,就再也没有见过对方,我妈妈从来不主动去她姐姐家,他妈妈也从来没来过我们家,倒是朱竹夏,闲着没事干就来找我的不是,我钻到阴沟里面他都能看见我,顺手再把我薅出来,恶心一顿。”
饶岫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饶岫玉还沉浸在罗小眼对过去的宏大叙事中呢,谁曾想,这小子竟然把自己绕出来了。
罗小眼被那些烦人的桃花轻轻往前一推,下面就是断崖,饶岫玉忙一把拽住那些桃花,那些桃花便咬罗小眼愈发紧了。直接将人以一个倾斜的角度,固定住了。
罗小眼:“错就错在那些好奇心害死猫的蠢人,搞得无辜的人,家破人亡,好不可恶。所以,还是安生点好,守一片天,得一片地,在一个芝麻大的小地方,安分守己,从老到死,该嫁人的嫁人,该养家的养家,不要去追求什么神圣,追求什么永生。”
饶岫玉皱起眉头,评价道:“你这就有点钻牛角尖儿了啊孩子。天底下,什么有用没用的东西都可以钻研,就是这牛角尖儿,万万钻不得。”
饶岫玉:“你想出去闯荡也好,想出去胡玩海玩也好,都是完全可以的呀。一个人,抱着对未来最美好的希冀,独自忍受着直面未知的恐惧,暂别家人,远出家门,又如何不是想也把你们带到他所设想的那个美好的将来去呢?至于后面他如何如何,也只能说是时运不济,时机还不够,要么就是内心不够坚定,被小人很容易就带坏了。但是发心总是好的吧。你想啊,倘若他们没有走出去,你是不是连天底下除了行愿村,还有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不会去主动想?”
饶岫玉:“天地如此之大,为何又偏安一隅呢?”
罗小眼的眼睛颤了颤,望着虚空幽幽地道:“你们大人真是奇怪,怎么样奇怪怎么样三杆子打不着的歪理,从你们嘴里说出来,都能自圆其说,都能成为你们立身之本,你们每一个人说的道理都对,没有一个是错的,我完全分辨不出来你们到底谁对谁错。”
“但是,我又该信谁呢?”罗小眼垂下眼,浑浊的泪水混着脓顺着脸颊滑下‘’。
“你这孩子。”饶岫玉都无奈了,叹了一口气道:“你就是太年轻了,你像我一样,多活几岁,你看看,绝对非同凡响。”
罗小眼冲着他苦涩一笑:“饶将军,你这个处境,你又比我多活了几岁?”
“这.....”这可真的给饶岫玉问住了。
罗小眼:“乌龟活了千年,都还缩在壳儿里呢,年龄多少根本算不上厉害。”
饶岫玉眼睛一亮:“你醒啦?”
这条毒舌,只有真正的罗小眼才说得出。
罗小眼回答得很果断:“没醒。”
饶岫玉:“………”
玩我呢。
罗小眼把视线从饶岫玉身上撤了回来,很小声地道:“我能离开行愿村吗……”
虽然很小声,饶岫玉还是听到了:“怎么不能!我带你出去玩去!”
罗小眼没有回他。
反应了一会儿,饶岫玉才后知后觉,这个家伙并不是在和他说话。
罗小眼深深地望了一眼断崖外,合上眼睛。
就再也没有睁开。
饶岫玉这才正儿八经地往断崖外看去。
不往下看的时候,饶岫玉就看到了一些黑色的小东西,从崖底吹了上去。
他一开始并没有在意,还以为是一些盘旋在崖边的小扑棱蛾子。
直到他朝着崖壁一路看过去——
看到的,竟然是漫山遍野的焦土、和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