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岫玉皱皱眉,和弓不嗔面面相觑。
没想到朱竹夏的爹,对朱竹夏的娘竟然是这样一种心境。
饶岫玉曾经猜想过,朱竹夏这个闹挺孩子和他那个“死宅爹”如此之不同,肯定是性情上随了自己的亲娘。而这位足不出户的“药痴”应该挺依恋妻子的,即便精神上没有,生活上也是必然。就是没想到,这位“死宅爹”心里的绿娘,并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形象,甚至嘴巴叼尾巴团团转的讥讽和嘲弄更甚。
说到最后,朱圣手终于有些把自己绕出来了,沸水一样的糟糕情绪平息,就像是一场爆炸后的死寂。一片彻底的死寂中,只有活着的人能多想点自己。
朱父喃喃道:“我应该再多研究几遍的药,我真的应该多研究几遍的,这样也不至于治不好……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也不至于最后……”
朱父突然就不说话了,也陷入了一股寂静中。
饶岫玉叹了一口气。
躺在地上的那个伤患依旧安静地睡着,也不知睡到了几层梦境里去了,竟像直接死了一般,身上一点起伏也没有。
饶岫玉轻手轻脚地凑到弓不嗔身边,搡了他一把,小声道:“走哇?这里好像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弓不嗔点点头:“那就走吧。”
带着个小崽子走来又走去,属实有点太累了。如果放在之前,他一个人行路,饶岫玉早就把铁锤扔家里和罗小眼他们玩去了,断然不可带在身边。累人又危险。
自从弓不嗔出现,饶岫玉就不太想把铁锤扔家里去了,他们走到哪里,这个小拖油瓶没手拿栓裤腰带上也要带在身边。他怕,他和弓不嗔之间,如果没有一个小崽子作保,目前还尚未恶化的矛盾就会突然出现,将他们拖入到不可解决的水声火热之中。就像他死之前一样。饶岫玉不想这样。
就像人言常道,一个摇摇欲坠的家庭,总是要靠两个人的“结晶”,要靠一个小孩子来连接。
饶岫玉和弓不嗔之间并不是一个“家庭”,但是基本同理。他们俩曾经水火不容,都对对方的思考方式、行为逻辑表示无比理解,但是又表现得极力反对。如今,他们竟然都对同一个小崽子喜欢的不行,都“视如己出”。
饶岫玉很意外,他竟然能靠一只小铁锤和弓不嗔在同一片屋檐下共存活了这么久,他都有点不想打破这股诡异的和谐了。
就这样维持下去也挺好的。三个人两大一小还挺和谐。昔日里不是互殴就是互骂的死对头、臭冤家,今夕能一起在一边行愿村探索真相,一边照顾小崽儿,偶尔返返场,在嘴巴上小小争斗一下下,这种日子,也算是真的过起来了。要是放在从前,这可是饶岫玉用脚趾头想也想不出来的“好景色”。
小铁锤可真是我的“福星”。我这是终于要转运了么??饶岫玉开心地想。
弓不嗔:“朱圣手给的药丸,要吃吗?”
饶岫玉才想来还有这么个东西,掏掏胸口,把那只小玉葫芦掏了出来,拧开塞子,将仅剩的几颗红药丸抖擞了出来。
红药丸小小的,只有三颗芝麻加起来那么大,一颗一颗躺在手心里,像是被针连着叨了几下冒出来的血珠子。
饶岫玉数了数,一二三四颗,他一颗,罗小眼顾德拜小铁锤一人一颗,一共四颗。
弓不嗔也盯那红药丸有些出神,没有说话。
饶岫玉很是疑惑。
怎么还少了一颗呢?朱圣手明明知道弓不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