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穷无尽地向神索取,虔诚的祈祷也仿佛成了真正的笑话,新神更迭过往,不过一纸云烟过眼。
人们“虔诚”地拜谟着——
“神啊,求您临世,帮帮我吧,我愿奉献灵魂与信仰——”
“神啊,北商家那个店铺他没有来祭奠您,居心不良,请您降下神罚吧,我愿奉献灵魂与信仰——”
“神啊,伟大的屠妄朝欲,您最忠诚的信徒,愿无偿地奉献灵魂与信仰——”
“神啊…………奉献灵魂与信仰……”
可“虔诚”仿佛一瞬而过,神跌落神坛,丑陋的嘴脸便纷纷表示出来。
“什么东西?!我花这么多钱供一个破神,结果遇事就倒霉,真tm地晦气!”
“你他喵的是什么狗屁神明!!去死吧!!”
“什么拜谟?!老子tm浑浑噩噩……什么狗屁神明,什么都不是!!”
“砸了!通通砸!还建个什么破教堂……”
其实屠妄朝欲教堂压根不是什么地震而成为一片废墟的,至于为什么没有人重建,大概是因为……太晦气了。
曾经他们所信仰与忠诚的神,在他“虔诚”的信徒们的手笔,一步步逼入绝境,最后落成了一个这样的下场。
“你还记得那个神明吗?”
耳畔环绕着一道声音,分辩不出来来自哪里,好像由心而生,亦似烙刻在灵魂之上的虚无相隔。
“你还记得那个神明吗?”
神么?我忘了……
似乎梦里有那么一个神,但祂从不露脸,只是咬着音,从喉咙里发出生涩的字母音节,这……
也算是个神吗?
“你要杀我吗?”
祂坐于神坛之上,银白色的长发散在两肩,但祂只是忧郁地望向前方,再次确认般问:“你一定要杀我吗?”
洛灼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那是什么时候的他,他忘了,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这一段,他看见自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声音冷冰冰地传出:“弑神,当然要杀你。”
双眸中毫无温度,没有一丝情绪,没有喜怒哀乐,也没愁恨仇苦,就这么波澜不惊,洛灼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见过这样的眼神。
可神坛之上的人却是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祂的眼神永远是那么温柔,无论是信徒奉承时,还是跌落神坛时,都是这样,从来没有变过。
“弑神的人,一定要杀神,倘若在你面前的不是神,而是一个人,那么——你还会选择杀我吗?”
“你是神,我只知道要弑神,神不公平,杀了你,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所谓的神,这个世界就会公平。”
“这世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倘若它真公平过,那么为何要选择我,世界对我本不公平。”
“这世界弑神的人太多了,他们认为愿望许下的那一刻就会实现,可他们的欲望一次比一次疯涨,一次比一次疯狂,世界已经渐渐偏离轨道了。愿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这世界有多少人,可神又有多少?神不是万能的,他也是血肉之躯,也会经不起折腾,也会累,也是有情绪,可在你们看来神就像一个工具,不好用了就换一个新的。”
“这世界已经更迭了多少新神,谁又不是无辜的?”
“这世界曾经是有因果的,可如今却只剩下对错了,不是神变了,也不是这个世界变了,是人心——变了。”
祂轻声地笑,一时间风起全都落入了这一笑中:“那么现在——你还杀我吗?”
洛灼见到自己沉默不语,似乎有所触动,但现在的他似乎对曾经的世界太过天真了,人心早就只剩冰碴子不剩了:“我……不知道。”
祂看着面前的人儿,从神坛上起身,阶台上的金莲随之绽放,只见他伸手轻拂,花瓣应声而落,只剩一道“嗖嗖”声:“你,屠神吗?”
“我……不知道。”
“那便来吧。”
“嗖”地一声,匕首顺风飞出,洛灼双脚离地,闪身向神坛上冲去,一时风云万变,只听铮一声,云雾间两道身影来回上下,玉石之上盛开的金莲也出现了裂纹。
两人打得不可相交,火光不时滋涌而来,不到片刻功夫场面控制不住了,两人身上都有血,至于是谁的那就不好说了。
“为什么……不躲?”
巨大十字架上,祂被狠狠地钉在上面,洛灼手里握着那匕首,鲜血染红了这洁白无瑕的神殿。
“你有因果,并不在乎什么对错,你的因是这世界的冷漠无情,你的果就是要亲手结束这世界所蕴育的神,你看——你了结了这个果,就符合成为下一任新神的条件,最后你还会遇到和你自己一样的人,心甘情愿地让他杀了自己。所谓的弑神者却成了所谓的神,可笑吧?”
“那为什么……不去改变?”
“改变,没有人会去改变的,他们享受着神带来的一切,无论是换过多少任,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没有人会为了所谓的公平,去献上灵魂和信仰,所有的说辞不过是奉承的话罢了。”
“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那你愿意去见见公平的世界吗?”
“公平……是什么样的?”
“真实……是什么样的?”
曾经和现在的自己,声音交叠起来,回荡在灵魂深处。
恍惚之间,神坛之上的人似乎透过曾经的他自己,望向了此刻的洛灼。
“当所谓的预言降下的那一刻,公平的世界也变得不公平了。”
“下一次,请不要再刺向我的心脏了。另外——期待我们在新世界里重逢。”